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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樵走后的一個星期,田鉞陷入了最后一個階段的封閉。
他徹底把自己關起來了。
他從頭腦時??瞻?,到身體不聽使喚,到精神上完全陷入了黑暗。
黑暗在一點點變得更濃,更稠,更烈,好像混合了毒藥與樹膠的酒。
然后,終于,他的生日到了。
他的三十六歲生日。
一個大男人,三十六歲了,事業(yè)有成,風光無限,前途無量。
他應該在四十歲的時候結婚,娶個小他二十歲的絕代妖姬美嬌娘。
他應該在五十歲前當上老總,傳出各種緋聞,制造各種話題,活得像鷹一般,站在最高的樹梢,甚至是崖頭,俯視著那些在草窠里蹦跳的小小螞蚱,那些螻蟻之輩,那些失敗者。
他應該在六十歲左右退休,帶著妻子兒女,去海外定居,只是這個妻子,大約不會是那個已經(jīng)半老的徐娘,他的新妻可能會小他四十歲,長得清如水,純?nèi)缬?。而他,固然年過花甲,但仍舊雄姿英發(fā),他還是雷厲風行兇狠狡詐的田總,他只是退下來了,但他,仍舊是他,永遠是他,永遠是不會認輸,生來為做勝者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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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這個一臉木然,在生日當天,被打開了牢籠的門,帶到后院的草地上,坐在水池邊,看著難得碧藍如洗的長空,在溫熱的光線里,投下身后靜止的,長長的影子的,話也不會說的男人,又是誰呢……
他又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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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本該度過虛偽虛榮虛情假意的一生,盡情享受自己的生活,也盡情毀掉別人的生活,讓人恨之入骨,又難動分毫的男人,就在被囚禁的第九十八天,就在自己三十六歲生日的這天,才恍然驚覺,他所有的本該,都不存在了。
被毀掉的,是他自己的生活,他所有“本該”的“虛假”都真的成了虛的假的,成了泡影,唯有受困于他人,更被囚于自身,才是板上釘釘,雷打不動的現(xiàn)實與真實。
那天,他走進了心里那片黑暗的最深處。
走進了感知不到任何喜怒哀樂的情感的荒原。
他潛意識里隱約有另一個自己號稱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