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蘭握話筒的手驟然一緊,她嘴唇顫動,良久也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那端也靜默,只有話筒里傳來的刺啦電流聲昭示著對面有人在聽。
“我女兒不可能和你結(jié)婚!”唐蘭終于從那陣窒息中緩過來,許是開了條口子,此刻也不顧什么體面:
“你比她大了十歲!做她叔叔都可以,這樣大的年紀肖想一個年輕小姑娘哪來的臉面?不知羞恥!”
她氣得xiong口劇烈起伏,氣血上涌只覺得兩眼發(fā)黑。
對面似乎早已預(yù)料,心平氣和開口:“唐女士,何棠已成年,這是她的選擇,您為人父母應(yīng)當尊重?!?/p>
“你竟然有臉和我談選擇!難怪梁先生能有這樣大的家業(yè),怕不是全靠著這張厚臉皮!”唐蘭氣到極點開始拍桌子。
“我女兒不嫁!麻煩梁先生死了這條心!我們明天,不!即刻馬上就去接糖糖!”
對面不惱,依舊是四兩撥千斤,“據(jù)我所知,您與何先生早已沒有護照,下周日我與令愛完婚,屆時接二老來港團圓?!?/p>
這句話態(tài)度可謂恭謹,卻帶著不容置喙的警告意味。
沒等唐蘭再說什么,電話那頭已然掛斷。
她這才反應(yīng)過來,電話那端的人不是她平常打交道的學(xué)生老師,那是個心機深沉、覬覦她女兒的權(quán)貴。這樣的人對她剛剛那番僭越的話置若罔聞,大概已經(jīng)是最大的仁慈。
手中的話筒脫力,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唐蘭冷靜過后,抬腳踹了一腳旁邊像鵪鶉一樣,哭得眼睛通紅的何岑年,“哭哭哭,就知道哭!”
“去車庫開車,回去找我二哥!”她閉了閉眼,如今也只能是這個辦法了,死馬當活馬醫(yī)。她唐家可不是什么人人可欺的人家,沒點關(guān)系生意怎么可能做這樣大。
唐家現(xiàn)在是她二哥話事,只是她外嫁后和二哥疏遠了不少。
可不管怎樣,糖糖都是她二哥的侄女,央二哥動動關(guān)系把糖糖帶回來,哪怕多花些代價,她也要讓那梁青恪知道,她的女兒可不是什么惡俗小說里無權(quán)無勢的可欺孤女,他招惹糖糖那就是惹錯了人!
見丈夫磨磨嘰嘰找了半天車鑰匙,她的火氣愈發(fā)重,“當初我就不應(yīng)該嫁到你們何家!什么用都沒有,只會死讀書!”
何家是真正意義上的書香門第,出過探花的,家里還有一座明清時期御賜建的祠堂,可是哪有什么用!空守著以前的清譽能過日子?
這個節(jié)骨眼,何岑年也不敢反駁,只一邊找著許久不開的車鑰匙,一邊“哎呀哎呀”嘆氣,“你怎么又說這些氣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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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何棠那頭去賭場鬧了一場,梁青恪就不許她出門,要關(guān)她一直到婚禮。
她呆呆盯著眼前五顏六色的籌碼,忽然抬頭看旁邊像空氣一樣卻一直如影隨形的的女醫(yī)生,“你要嗎?拿去也能換些錢。”
女醫(yī)生搖頭,恭敬回答,“這是梁先生給您的,我不能要?!闭\然,她缺錢,可缺錢和丟命這兩個之中選一個,她寧可缺錢。
何棠忽然煩躁到極點,現(xiàn)在所有人和她說話、對待她都小心翼翼的,她只是想和人正常交流而已,卻連這個都是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