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黑漆,陳洺問回到出租房已是十一點。
樓道前長了一片月季花,借著月光他發(fā)現(xiàn)比早上更開了些,生機勃勃。
他駐足片刻,蹭著泥灰的如隼眉眼微彎,那張任誰在晚上看到都要嚇跑的兇相漸漸軟和。
應(yīng)當(dāng)給她買花的,不知道她會喜歡什么花?
手里攥著今天日結(jié)的工錢,怕弄臟錢,陳洺問一早用布包好。
手里捏著微薄薪水,他卻又開始恍惚。
他在浸蘭會是攢了錢的,只是并不多,他沒有父母,更沒有家庭,錢大多捐掉或者勻給養(yǎng)家壓力大的下屬,而且當(dāng)初來內(nèi)地并不能帶出來。
自已半月的工錢大概都不夠她一件衣服,他這樣只會拖累她,憑什么能得到她的愛?
一個家境優(yōu)越的女學(xué)生同一個剛會識字不久的工人在一起,她會被同學(xué)笑話吧?
原本相逢的心情忽然慢慢下墜,陳洺問看向撫向月季的手,沾滿泥灰,指節(jié)側(cè)散布著細小的疤痕紋路,還有被磚石劃過的血痕,陳洺問蜷了蜷指節(jié)慢慢將手收回,終是沒敢碰。
忽然,他蹙眉,似乎聽到耳側(cè)些許細微聲響。
常年在浸蘭會做事,讓他處處小心謹慎,此刻瞇起眼睛偏頭看向聲音來源。
熹微光亮中,那雙深邃銳利的眉眼霎時對上站在樓道旁的身影。
那道身影修長挺拔,剪裁得體的衣料即使再簡單也能看出昂貴,英挺眉眼是輕描淡寫的漠色,帶著獨坐高臺太久的高不可攀。
新聞會議里才會出現(xiàn)的人物的眷顧,將年代久遠的樓道襯得如同底里淤泥。
當(dāng)然,身上沾了塵土的陳洺問亦然。
“你來這里做什么?”陳洺問望著梁青恪,眸中冷意漸漸迸發(fā)。
梁青恪那雙眼睛抬眸似是帶笑,卻全然蘊著上位者骨子里天生的階級秩序,虛偽卻無可指摘:“你就住這里?”
“要她以后同你住在這里?睡翻身都會響的床,還是連熱水都要自已燒的盥洗室?”他此刻全然不裝,每說一個字話就涼一分,最后是全然的涼。
陳洺問忽而笑了,
“你到底什么時候才明白,她不需要你給她的這些,那是她與生俱來的東西,她需要尊重,一個從小生長無憂無慮不愁生計的女孩,是這個世界上將自尊看得最重的人?!?/p>
“我不要她同我一起受苦,只要她哪一天同我說不再愛我,不再想同我在一起,我就會離開,只要她過得好就好。”
梁青恪似乎腦子都在發(fā)昏,眼前人的大義凜然令他心生惱意。
他想駁他,卻不知從哪一句開始。
“她被你折磨成這樣,你還不知悔改嗎?你還要將她不愛你這件事怪在誰的頭上?我嗎?你憑什么有資格要她愛你?!标悰硢柮佳垤鍤鈮翰蛔?,質(zhì)問他。
梁青恪閉了閉眼,手臂上青筋驟顯,上前一步握拳打上去。
頓時,兩個高大男人在黑夜你來我往,開始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