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父曾經(jīng)同她說,償清了所有罪孽便可以上天堂。
何棠覺得自已可能不能,作為欠債人,她還欠了梁先生800萬未償還;作為兒女,她的爸爸媽媽尚在人世。
可是她撐不住了,地獄也沒關(guān)系,至少也不會那樣難熬了吧?
感官似乎在復(fù)蘇,入目刺眼的白光讓她有一種來到了天堂的錯覺,可眼底的光隨著目光的定格寸寸熄滅。
何棠望著眼前這個男人,青色的胡茬,略凹陷的眼窩讓他這個人看上去分外憔悴,沒了往日的看上去的溫和,是一種已經(jīng)無力掩飾的陰沉。
是梁先生嗎?又好像不太像,為什么她死了還能看到他?好可惜。
梁青恪緊緊盯著她,看著那雙漂亮的鹿眼,他面上平靜到嚇人。
片刻后,他嘴唇開始抖得不成樣子,撲到床頭呼叫鈴前,從開始的按鈴到后來幾乎用手砸,卻依舊面無表情,有種平靜的癲狂。
醫(yī)護人員來得很快,程序復(fù)雜卻井然有序給她診斷。
何棠現(xiàn)在腦容量不太夠,望著眼前的場景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她沒死成,而后腦子里只有一個認知,她要被懲罰了。那一瞬間是巨大的恐慌。
“梁先生,何小姐生命體征基本穩(wěn)定,但脖子傷口太大太深,不能輕易挪動……”
梁青恪聽著醫(yī)生在和他說些什么,他好像回答了,又好像沒有回答。
病房里重新回歸了寂靜,他依舊盯著病床上的女孩,透明的,仿佛一碰就要碎的。
他應(yīng)當(dāng)是憤怒的,可這份怒意早在十天內(nèi)消磨得一干二凈。他又開始笑,跪在床前握住她的手輕輕吻著。
“疼不疼?”他的手掌撫過她額頭,輕聲問。問完又覺得怎么會不疼呢?又止不住親吻她的手。
何棠看著他,沒有任何動作。
助理站在門外沒敢打擾,他閉眼松了口氣。
沒人知道何小姐昏迷的這十天里有多雞飛蛋打,血庫調(diào)血,從美國請醫(yī)生,甚至連大師都請了。他毫不懷疑要是何小姐沒醒,先生可能會來招魂那一套。
陳惠被辭退了,他在七天前奉命開始招聘新助理,即使當(dāng)時還不確定何小姐到底會不會醒。
他剛開始還為陳惠捏了把汗,畢竟工作上出現(xiàn)那樣大的紕漏,可也不知先生怎么想的,居然只是輕飄飄一句辭退。
將要處理的文件放在病房配套的書房,助理知道今天等不到先生來書房和自已交代事宜,半刻鐘后自行離開。
病房,何棠脖子上細細密密又尖銳的疼痛即使打了止疼泵也依舊沒改善多少,她疼得嘴唇發(fā)白。
“對不起?!彼l(fā)現(xiàn)自已開不了口,只能在他掌心寫字。她害怕,害怕他又要做什么,生物的本能讓她討好他,以此趨利避害。
“陳惠呢?”她又問,眉眼中的擔(dān)憂藏不住。
梁青恪心情有一瞬不受控制,陳惠陳惠,那句對不起原來就只是鋪墊,關(guān)心其他人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她把所有人擔(dān)心過一遍唯獨沒有問問他,就這樣要把他拋下,沒有問問他是不是會傷心,是不是會難過。
他想讓她長長記性,她該長記性,她該是愛他的,也只能在乎他。
“你愛我嗎?”梁青恪也問她,問完一瞬間又慌張改了口:“說,你愛我。”
何棠神情僵硬一瞬,被他敏銳捕捉到,梁青恪覺得諷刺,他給她優(yōu)渥生活,給她父母親還債,換不來一句愛。
他閉了閉眼,起身離開病房。
陳助原本以為先生今天會同何小姐待在一起,卻不想自已才離開半小時,就被先生叫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