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我為什么要削木勺?”
老樵夫沒等回答,又自顧自說下去:“以前總覺得,砍樹、削勺,是天經地義的事。”
“樹長在那,就該砍來做東西?!?/p>
“木勺做好了,就該給鎮(zhèn)上的人用?!?/p>
他舉起木勺,陽光透過綠霧,在勺柄上投下淡淡的影子,“我每天天不亮就起來,走的都是同一條路,砍的都是差不多的樹……”
老樵夫的聲音越來越輕,像在跟自己說話。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為什么要這樣活著,或許是因為前些天,有幾個迷路的游客向他問路,又偶爾閑聊了幾句。
他們感嘆老樵夫是一位有匠心的老藝術家,為自己的熱愛奉獻一生。
“熱愛?”老樵夫從來沒思考過這個問題,夜里躺在床上睡覺的時候,他偶然會想起那群游客的話。
他們說,他們曾去看過世界的木雕藝術展,那些藝術家的手藝和老樵夫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戴帽子的游客伸手扶帽子,隨口說了句,“您要是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就好了,藝術展上的藝術家,有的會去不同的地方找木頭,有的會跟其他工匠交流?!?/p>
“您一輩子守著這片林子,不覺得可惜嗎?”
游客又聊起藝術展上的工匠,說他們有的人以前是農民,有的人以前是醫(yī)生,后來因為“熱愛”,才轉行做了木雕。
“只要想做,什么時候都不晚?!贝髅弊拥挠慰驼f,“就怕從來沒問過自己‘想做什么’,只知道‘該做什么’?!?/p>
當時老樵夫只是一笑而過,只是夜深人靜的時候,思緒翻飛。
生平第一次,徹夜難眠,以后的每一晚,更是輾轉反側。
“他們說的‘世界’,又是在哪里……”
老樵夫想繼續(xù)像往常那樣砍樹的,可是手上拿起斧頭時,腦海里卻是自己過去無數個日夜,一層不變的日子,一生好像只有一天般。
這太奇怪了……
阮平夏沒有理會他,徑自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在她的記憶里,她已經不是第一次見著這些土著居民的自我懷疑。
如果不加快阻斷這個世界崩壞……阮平夏看著前方,步履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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