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從口中說出,從來便是上下嘴唇一碰,輕巧無比。
但丁摶何許人也。
算盡天下了無遺策,能中此計落入局中就已經(jīng)殊為不易了,誰都不清楚始作俑者奚天闊究竟暗中籌劃了多久,才能布下這么一場改天易地的驚人之局。
你韓天正最初知曉時,莫非沒有驚掉下巴?
如今說這般話,難道是覺得換成你來,就能萬無一失,讓丁摶死在元山縣?
江家老祖哼了一聲,韓家老祖會說出這種話,多半不是當(dāng)真覺得讓丁摶把握住了一線生機是多么不可理喻的失誤,只不過是趁機發(fā)一下難,想要多占到一點好處而已。
不過江家老祖正要揶揄一番韓家老祖的時候,漕幫幫主奚天闊已經(jīng)先一步開口,搶先攬下了責(zé)任。
“是我不夠細致了,沒讓丁摶死在元山縣,反而鬧出了些不必要的動靜,如今又有了這般波折……此事的責(zé)任在我,之后若是因此有什么損失,也由我漕幫一力承擔(dān)?!?/p>
得了這么一個承諾,韓天正的神情便舒緩了,沒有咄咄逼人。
為了大局的奚天闊雖然好說話。
但不識好歹,若是把他逼急了,就是另外一碼事了。
在場諸位沒一個是愣頭青。
都曉得一個分寸。
攬完了責(zé)任,錯誤已成,該應(yīng)對的還是當(dāng)下,奚天闊望向陰渾子:“能否請陰前輩算一下,那位醫(yī)術(shù)不凡的李神醫(yī),是否去了元山縣?”
陰渾子伸手一撥。
詭異黑暗流轉(zhuǎn)不息變化不停,就像是在汪洋大海中撈了一下,掀起了陣陣漣漪。
片刻之后。
沉寂下來的黑暗當(dāng)中,響起陰渾子沙啞的聲音:“李施診是有要去元山縣的打算,也確實是進了江揚郡,但在進入江揚郡后是否遇上意外改弦易張,最終有沒有抵達元山縣,這便是個未知數(shù)了?!?/p>
為了配合奚天闊布在江揚郡的彌天大夢,江揚郡的天機已經(jīng)徹底亂掉了。
就算是陰渾子自己也算不出江揚郡的因果。
但是前因已有,這果即便不一定能長出來,也不是無枝可依。
不是信口胡謅。
這便進一步提高了朱樓五百兩黃金賣給江家的情報的可信度。
呂家家主呂坤河出言道:“陰前輩能夠算出李施診會來,為何沒有早些知會我等?我等若是早些知道有所防備,如今或許便將丁摶和李施診兩人一網(wǎng)打盡了,不會生出波折?!?/p>
不露真面目的陰渾子聲音沙啞,聽不出喜怒:“呂家主不修道不知天機,有此疑惑倒也不奇怪,我即便身合天機能知天下萬萬事,總要起一念,看上一眼,但這天下事有萬萬件,我豈能一一看盡?!?/p>
“我就算把萬萬事都歸檔為卷,放在呂家主的案桌上,難道呂家主便能一一看盡,不留任何紕漏嗎”
呂家家主沉默,自知失言,微微拱手以表歉意。
奚天闊輕聲說道:“當(dāng)務(wù)之急不是追究誰的過錯,而是如何彌補錯誤,既然朱樓給我們指了一條路出來,不管他們打的什么算盤,我們總不能讓丁摶逃出生天?!?/p>
“只是以江家一家之力,恐有不周全,我漕幫也會抽調(diào)出人手,希望各家也能抽出一份力,在丁李兩人的逃離路線上共同布下天羅地網(wǎng),擒住兩人。”
江揚郡唯二的五品境便是江家老祖和漕幫幫主,奚天闊提出,江家老祖不用獨自攬下自無不愿,其余世家之主或沉思或皺眉,但至少無人提出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