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著竇江流的尸體離開西豐樓之后,不出半個時辰便有謝家的管事帶著人來到西豐樓,客客氣氣地向徐年致以問候之后,便帶走了那些從京城育嬰堂里被賣到此地的小姑娘。
不知是不是想起了某些相似的經(jīng)歷,小姑娘們被帶走時都有些惶惶不安,但她們目不識丁口不能言,自然懂不得多少道理,言語上的安慰和解釋都起不到多少作用。
但想必到了謝家之后,雖然說難免還是要伺候人,但她們總歸會察覺到不一樣的地方,之后便會漸漸安心,逐漸安定下來,在這天地間獲得一處棲身之所。
如果有誰在知道留在謝家是做什么之后依然不想留下來,謝彬堂也和徐年說過,謝家不會強行留人,只會按照謝家遣散丫鬟的規(guī)矩給點盤纏,便是盡到了最后的善舉。
順便一提。
西豐樓里總共有二十多個在菜單上充作“特色啞菜”的小姑娘,因為胥華呈壓根就沒在乎過她們死活,按照梁小二的說法,就算是客人一時興起過頭把人給玩壞了,也不過再多付一筆錢而已。
殘了要看殘了什么地方,手腳指頭斷了還是破了相或者瘋了。
價格各有不同。
死了倒簡單些。
多付菜單價格的四倍就行。
例如一道珍品啞菜,菜單價格五十兩,再多付個二百兩就行。
不是一筆小數(shù)目。
但這二百兩自然是全進了胥華呈的兜里,至于死者連一具棺材都不會有,只用草席裹著在城外挖個坑草草埋了,如果短時間里死了不止一個,那也不過是挖個大坑埋在一起。
在這種對待下,西豐樓里的小姑娘們什么待遇可想而知,有一個算一個身體多多少少有些問題,得了張槐谷醫(yī)術(shù)真?zhèn)鞯膹執(zhí)焯斐鸲家呀?jīng)報完了,在這一天里閑著也是閑著,給這些小姑娘都看了看身體狀況,還專門熬了一鍋藥湯。
不說什么一碗下去龍精虎猛,至少也都好受了不少。
但除開心理的傷痕之外,她們被割掉的舌頭張?zhí)焯炀蜎]轍了,雖然斷了一截舌頭留下的傷口不深,但這是傷口深不深的問題嗎?
這里的重點是已經(jīng)殘缺了。
缺了舌頭。
雖然比起缺胳膊少腿,缺了舌頭的傷勢要輕微許多,但要重新長出來的難度卻一模一樣,同樣屬于斷肢再生的范疇。
很難。
不說這些小姑娘都是未曾修行過的普通人,本就虛弱的身體所能承受的藥力極其有限,就算是氣血強勁的武夫也同樣沒轍,缺了就是缺了,很難再長回去。
要么境界夠高,高到了足以重塑身體的境界。
要么就得依仗可遇不可求的稀世珍寶。
隨著這些不幸的小姑娘們被謝家接走安置,昨日起就閉店不待客的西豐樓很快就沒了什么人影,除了徐年和張?zhí)焯熘?,就只剩下關(guān)在倉庫里的梁小二。
西豐樓的其他伙計?
昨天見到苗頭不對,是做賊心虛也好還是單純害怕也罷,其他伙計有一個算一個早就跑了,張?zhí)焯斓哪繕酥挥旭闳A呈,根本就沒理他們。
只有梁小二這么個倒霉蛋是一頭撞上了徐年和張?zhí)焯?,喜提用來關(guān)著啞菜的倉庫雅間一個。
梁小二在交代了一切之后還在眼巴巴盼著承諾過會認真考慮放他一條生路的張?zhí)焯靵矸潘摺?/p>
結(jié)果盼了一天都沒再見到人。
肚子都餓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