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型糧倉派重兵把守是常識,但是寒烏國前線吃緊兵力不足,陳憲虎其實相當好奇屢屢在戰(zhàn)場上創(chuàng)造過奇跡的兵魁會在這遠離前線,已位于寒烏國覆地的大型糧倉中留有多少駐防兵力呢?
兵力可不會憑空變出來,前線投入的多一點,這腹地駐軍勢必就會少一點。
不過除非兵魁是浪得虛名,不然他已經(jīng)領(lǐng)著虎嘯騎鬧騰了這么久,韓子荊不可能全無反應(yīng),如果換成是他,肯定已經(jīng)布下了一張逐漸收縮的網(wǎng),就算現(xiàn)在折返不再繼續(xù)深入,這張網(wǎng)還來不及收到最緊的時候,但要想要撕破這張網(wǎng)殺出去,也會是一場硬仗。
馬指揮使覺得硬仗是糧倉守軍,陳家幼虎則認為是在撞上那張網(wǎng)的時刻。
糧草燒得噼啪作響,但是戰(zhàn)馬踏地的響聲還是更勝一籌,陳家幼虎領(lǐng)著久經(jīng)沙場的虎嘯騎脫離了火光的照耀,沖入了渾然如墨的夜幕之下。
向東而行……
……
滄江作為漕運主干,自北向南途京畿之地連通了大焱南北之地,而江揚郡雖然不是滄江的,卻是滄江漕運難以忽視甚至可以說是最為重要的一環(huán),因為在實際意義上已經(jīng)把持住了漕運的漕幫,正是以江揚郡為本。
江揚郡名門望族不少,但始終沒有哪一個世家能夠像是天水謝、滎原王那般在家族姓氏之前冠上江揚的名號,有人歸咎于正是因為江揚郡世家太多盤根錯雜,以至于沒有哪一家能夠服眾。
但也有人持著另一種看法,認為是漕幫既然已經(jīng)把持住了江揚郡命脈,自然不會容許一個能夠統(tǒng)合江揚郡的世家冒出來,給自己添堵。
“……江揚這地方的風景確實是好啊,山山水水一重接著一重,就是總是下著小雨,雖說也淋不著什么,但是連綿不絕弄得人都沒有精神,這要是曬點什么草藥或是晾衣服,不得麻煩死???”
食肆里面,扎著羊角辮的小姑娘懷里抱著一只毛色火紅的狐貍,正和相貌俊逸出塵的男性同伴抱怨著接連數(shù)日都沒怎么停過的連綿細雨,跑堂小二手腳麻利地將托盤里熱氣騰騰的菜肴轉(zhuǎn)移到這對男才女貌的客人的桌上。
“聽客人這么說,應(yīng)當不是江揚郡的人吧?”
小二笑著搭了句話。
眉眼精致如畫的小姑娘搖了搖頭,兩條辮子一甩一甩,煞是可愛:“不是,我們是來江揚郡玩的,難道說你們本地人有什么特殊的晾曬方法,能在這細雨之中晾干東西嗎?”
“客人這可把我問住了,要是有這樣的方法還麻煩客人告訴小的一聲,小的這些時日也為晾衣裳發(fā)愁呢?!迸芴眯《阉牟艘粶级松狭俗?,拿著已經(jīng)空了的托盤沒有急著離去,笑容中有些許無奈,“都說江揚煙雨是我們這兒的一大美景,那些大文人都提筆寫過不少?!?/p>
“什么樓臺盡沐煙雨中,又什么一葉扁舟睡煞煙雨?!?/p>
“這些詩啊詞啊,都是挺好的,小的哪怕沒讀過幾本書,讀起來也覺得美得很,這煙雨看起來也是挺美,不過就和客人您說的這一樣,下得多了總是教人心煩意亂還睡不醒,昨兒個到現(xiàn)在小的就睡了五六個時辰,還覺得不大清醒呢。”
“要說以前除了春夏交接的時候,倒也沒這么多連綿細雨,只是近來不知是怎么回事,莫不是老天爺也有了什么傷心事,輕輕啜泣哭個沒完,咱們這江揚郡這淅淅瀝瀝落個沒完,這都快一個月了吧,就沒幾天街上是干的呢……哦對了,倆位客人上街走路可要小心,說不定那塊磚頭是松的,踩上去可要當心泥點子濺到褲腿?!?/p>
說出這些,跑堂小二既是貼心盡責地提醒一下客人,講一講這并不尋常的連綿煙雨,同時也是借此發(fā)一發(fā)牢騷,連綿不絕的煙雨籠罩下來,不僅僅是衣服容易發(fā)霉,人也好似要發(fā)霉了一樣,不趁機多說幾句便悶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