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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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萬冤魂只多不少。”沈澤川輕描淡寫，“他們既然怕死，又何必做人手中刀？這一場(chǎng)就算有人要算在我頭上，我便要認(rèn)么?！?/p>

兩個(gè)人又陷入沉默。

喬天涯跨坐在棚子底下磕瓜子，看著時(shí)辰差不多了，抖袍起身，果然見得夜色里來了頂轎子。

一掀簾，來的竟然是潘如貴。

小太監(jiān)扶著潘如貴，紀(jì)雷跟在邊上打傘。潘如貴穿著五毒艾虎補(bǔ)子，頭戴煙敦帽，由喬天涯引著往學(xué)生那里去。

“這般大的雨?！眴烫煅氖諗挎倚χ?，“竟動(dòng)了廠公大駕?！?/p>

潘如貴睨著那高仲雄，問喬天涯：“他不退？”

喬天涯說：“讀書人，都是牛脾氣，軟硬不吃。”

“那怕是還不夠硬。”潘如貴昨日喪了一臂，壓抑的怒氣正無處可撒。他由人扶著，到了高仲雄跟前，“都是飽讀詩書之輩，怎么反倒不懂‘僭越’二字？朝中事，朝中論，豈是你們這些乳臭未干的小子能夠左右的！”

高仲雄見了這大名鼎鼎的‘花黨’爪牙，不禁挺身而說：“天下興亡匹夫有責(zé)，國子監(jiān)學(xué)生既然食君祿，便要忠君事！如今皇上身邊盡是奸佞，再不……”

“奸佞！”潘如貴冷笑，“好一句奸佞！你是受誰指使，竟然敢毀謗朝廷，毀謗皇上！”

“我是受忠信……”

“廢話少說?！迸巳缳F驟然令下，“你受陰人教唆，公然抗旨，煽動(dòng)群黨，毀謗朝野。此人不懲，律法何存，來人，給我拿下他！”

高仲雄豈料他敢不分青紅皂白直接拿人，當(dāng)即撐臂在雨中，聲嘶力竭地說：“誰敢？我乃皇上欽點(diǎn)國子監(jiān)在學(xué)！小人在前，閹人誤國！太后把持朝政不肯完璧歸趙，該拿下的是你們這些亂臣賊子！”

“拖走！”紀(jì)雷見潘如貴已然大怒，立刻斥道。

錦衣衛(wèi)上前拖人，高仲雄爬身欲起，卻被攔住。他沖王宮的方向舉臂高呼：“今我之死，實(shí)為死諫！閹人要?dú)⑽遥潜阕屗麣?！皇上……?/p>

喬天涯勒住高仲雄的脖頸，他喘息不上，掙扎著斷續(xù)地喊出話。

“皇上——奸佞當(dāng)?shù)?，忠義何存？！”

蕭馳野暗道一聲糟了。

接著果然看見三千學(xué)生群情悲憤，那一瞬間生死已被擠于慷慨悲歌之外。暴雨之間，群生爬起，沖向錦衣衛(wèi)。

“閹人誤國！”招文袋被拽扯下來，砸向潘如貴，恨道，“奸佞當(dāng)?shù)?！?/p>

紀(jì)雷慌忙替潘如貴遮擋著，護(hù)著人往后退，怒斥著：“干什么？謀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