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了……”梁漼山撐著墻壁,掩面道,“你們瘋了!”
他正說著,背上猛地一重,被人從后踹翻在地。
韓丞朝梁漼山啐了一口,重新掩著口鼻,悶聲說:“今夜清的正是你們這些蟻附蜂屯的亂黨!”
院內(nèi)才冒新芽的樹枝簌簌作響,風(fēng)把散落在地上的賬本刮得紙頁亂飛。韓丞的烏靴踏斷了筆,踢開邊上的尸體,在煙味和血腥味里拍著袍子上沾染的灰塵。
梁漼山被架了出來,刀都抵在了他的脖子上。他的烏紗帽早就掉了,這會兒頭發(fā)凌亂,喘著粗氣,說:“……太后殺了儲君,這天下也不是她的……你們這群奸臣賊子,壞我李氏江山百年基業(yè)……”
他悲從中來,一時間竟然說不下去。
梁漼山原以為今日必死無疑,誰知那風(fēng)里忽然傳出疾哨聲,接著天際的日光乍涌,闃都王宮的琉璃金瓦當(dāng)即閃爍起來。戚竹音策馬疾馳,仰蹄破開院門,在勒馬時舉起牌子。
“我奉儲君之命,”她在馬匹落蹄時盯著韓丞,“特來督辦都軍搜城。”
韓丞不信,他勉強笑道:“儲君危在旦夕,哪里還能命令大帥辦差?我知道大帥救人心切,可萬萬不要假傳儲君的命令?!?/p>
戚竹音從袖間拿出調(diào)令,扔進(jìn)韓丞懷里,說:“儲君批的票子,你認(rèn)不認(rèn)得?”
韓丞看那票子上的朱筆筆跡歪斜,顯然是有人握著儲君的手批下來的調(diào)令。他靜了半晌,腦子里飛快地轉(zhuǎn)著闃都情勢。城門已經(jīng)被封鎖,八大營還有兩萬兵力,戚竹音輕裝入都,外邊只有兩千隨行守備軍。
若是此刻動手,他們還有勝算。
“我臨行前,”戚竹音俯身,五珠滑溜地蕩在空中,她說,“特地囑咐家中老父,要是半月未歸,即可派人來接我?!?/p>
韓丞指尖攥緊調(diào)令,看著戚竹音的眼睛,說:“大帥在南林獵場也曾講過同樣的話?!?/p>
“腦袋不是我自個兒的,”戚竹音笑起來,“總要上點心?!?/p>
“太后當(dāng)年力排眾難讓大帥得償所愿,”韓丞皮笑肉不笑,把調(diào)令塞進(jìn)袖中,“誰承想是這般結(jié)局……罷了?!?/p>
梁漼山跌在地上,把自己的烏紗帽抱起來,沖戚竹音行禮,道:“多虧大帥早有遠(yuǎn)見,否則今日只怕要血流成河了!”
戚竹音沒吭聲,她看著韓丞后退,直到八大營跟著退了出去,才挪開壓在誅鳩上的手。
她哪有什么遠(yuǎn)見,不過是嚇唬韓丞的。
戚竹音心下微沉,兩萬都軍確實棘手,太后今夜敢如此行事,也是料定他們投鼠忌器,不敢拿李劍霆這條命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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