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見到二爺,有些事情寫信不便,只能當(dāng)面詳談?!币赜衲贸雠磷?,擦拭著手上的汗,“二爺?shù)每諉幔俊?/p>
蕭馳野靠后,說:“什么事,得繞開蘭舟跟我談?”
姚溫玉把手擦干凈,再把帕子疊好,妥帖地收回袖中。他不著急,在連綿不絕的雨聲里說:“離北的事,自然是跟二爺談更合適。如今太后在闃都失利,薛延清下一步就要拿掉韓丞的兵權(quán),到時候儲君登基,為了穩(wěn)住大帥,必定會對啟東進行封賞,二爺還要赴邊郡之約嗎?”
蕭馳野當(dāng)然要去,邊郡之行決定著哈森突襲端州能否成功,況且他信戚竹音。
姚溫玉從蕭馳野的默認里得到了回答,他話鋒一轉(zhuǎn),說:“世孫……”蕭既明繼承蕭方旭的爵位,蕭洵該叫世子了,他便改口,繼續(xù)說,“世子待在大境,可有啟蒙的先生?”
蕭馳野食指不輕不重地叩在桌面,他道:“你想教洵兒?!?/p>
蕭馳野相當(dāng)敏銳,他在姚溫玉轉(zhuǎn)換的話題里覺出了意思。薛修卓的儲君要登基了,還要封戚竹音,等到跟邊沙的仗打完,他們有可能跟啟東分道揚鑣。沈澤川要奪取闃都,姚溫玉就已經(jīng)在考慮子嗣一事。
“我們離北的狼,”蕭馳野微抬頭,沉聲說,“不做皇帝?!?/p>
蕭馳野跟沈澤川沒有孩子,如果蕭洵到中博受姚溫玉等先生的教導(dǎo),那蕭馳野就明白他們的意思了。蕭洵做沈澤川的繼承者,這事對離北太劃算了,劃算到蕭馳野不想答應(yīng)。
“二爺為府君著想,不肯讓蕭氏頂替府君,可即便沒有世子,換作別的孩子,也不會姓沈,”姚溫玉對蕭馳野說,“府君不會讓沈衛(wèi)進入廟宇?!?/p>
沈澤川要讓沈衛(wèi)繼續(xù)在敦州的荒郊野外做個孤魂野鬼,進入廟宇承享煙火這種事情根本不可能,他要掐斷的就是沈氏血脈。
蕭馳野說:“洵兒是離北世子,此事我大哥絕不會答應(yīng)?!?/p>
姚溫玉沉默須臾,他改變語氣,換作朋友相談,說:“你有別的法子嗎?”
夜雨淅瀝,屋內(nèi)并不涼,姚溫玉的臉色卻不好。
“天下豪杰無數(shù),你知道我為什么會遠赴中博,來投奔蘭舟嗎?”
蕭馳野眼眸漆深。
姚溫玉不害怕蕭馳野,只要能下完這盤棋,他誰都不怕。他說:“我看著他跟你遁逃向北,卻停在了中博。我以為他要替沈衛(wèi)洗掉罪名,可他卻對此毫不在乎。他不把中博當(dāng)作故土,也不把闃都當(dāng)作歸處,進退皆取于他的一念之間。我知道他不是做皇帝的人,但我仍然要輔佐他,因為他是天生的梟主。你父親知道中博正在迅速崛起,他準許蘭舟進入離北,是因為蕭洵就是蘭舟的唯一選擇。”
蕭方旭是開辟離北大境的狼王,他站在落霞關(guān)能嗅到光誠帝的欲望,并在最合適的時機成為大周重兵在握的異姓王,他遠比兒子們看到得更遠。沈澤川的前途只有一個,如果沒有蕭馳野和蕭洵,他絕不會允許沈澤川活著回中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