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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宴時李建恒已經(jīng)忘了人,蕭馳野留心看了看潘如貴那邊,卻沒看見小福子的身影。
李建恒用筷子揀著菜,說:“八成是覺得丟人,跑回去換衣裳了。他們御前伺候的內(nèi)宦最怕身上不干凈,讓主子們嫌了。過幾日去我莊子上玩嗎?也讓你見見那小娘子?!?/p>
蕭馳野喝著冷茶,說:“我忙呢?!?/p>
李建恒嘿聲一笑,說:“給我也裝?你忙,禁軍都快解散了,這閑職有什么可忙的?!?/p>
“忙著吃酒?!笔採Y野也笑了,那眼盯著手里的茶,側(cè)顏有幾分不正經(jīng),“秋天一到就是都察,得請人吃了酒,才能保住這閑職。”
“做人哪?!崩罱ê泓c著筷子,說,“就是得錦衣玉食地養(yǎng),混吃等死地活。他們講什么潘黨什么外戚,斗得死去活來,累不累?那都有什么意趣?!?/p>
“是啊?!笔採Y野越笑越壞,“那不是給自己添堵嗎?玩兒最痛快了?!?/p>
李建恒看他那目光,也笑,說:“都察怎么回事,誰敢抹了我兄弟的官?你那可是皇上親封的,咱們是奉旨混日子。這么著吧,趕在秋前,我在府里開個賞花宴,你把人都請一請?!?/p>
“不著急?!笔採Y野說著打量著西苑,從層疊起伏的檐角邊看見了昭罪寺的寶殿。他眉間一皺,說,“這兒倒挨著昭罪寺?!?/p>
“還惦記著呢?!崩罱ê阏f,“那扳指都掉了這么久了?!?/p>
蕭馳野習(xí)慣性地蹭了蹭拇指。
“那沈氏余孽也關(guān)了五年,還從沒聽到有什么動靜。人到底是死了還是瘋了,皇上也沒問過?!崩罱ê阏f,“倘若里邊關(guān)的是我,別說五年,就是半個月,我也得瘋。”
蕭馳野虎口疼,不想提這人。
正好湖邊起了鼓聲,李建恒丟了筷子,起身催道:“走走走!龍舟競渡,他們保準兒要賭錢!”
蕭馳野正欲起身,卻見著紀雷快步穿過人群,對著潘如貴傾身說了什么。潘如貴驟然轉(zhuǎn)過頭,僅僅一瞬,重拍了把桌案。
蕭馳野立刻看向后邊的晨陽。
晨陽一愣,說:“總……”
“皇上!”紀雷已經(jīng)跪在御前,朗聲說,“龍舟競渡怕是不成了。方才微臣率領(lǐng)錦衣衛(wèi)巡查,竟從水里撈出了大內(nèi)當值的小福子!”
咸德帝劇烈地咳嗽,潘如貴上前為咸德帝撫背。咸德帝稍微緩和些,才問:“他在水里干什么?”
紀雷抬首,也不知是望著咸德帝,還是望著太后,沉聲說:“人已經(jīng)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