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4章 肉償（第1頁）

林舟網(wǎng)店的秋季新品——一系列設(shè)計感極強的棉麻襯衫和休閑褲——到了。拍攝迫在眉睫，預(yù)約的專業(yè)模特卻臨時放鴿子。

“靠！”林舟看著堆積如山的新品和空蕩蕩的拍攝角，煩躁地抓了一把頭發(fā)，細軟的黑發(fā)被他揉得凌亂翹起，幾縷不馴地垂落在光潔的額前，一股被懸在半空、無處著力的焦灼感火燒火燎地竄上來。

陳嶼兩條長腿隨意地搭在沙發(fā)扶手上，膝蓋上擱著他的寶貝筆記本，電腦屏幕上是某個視頻剪輯軟件的復(fù)雜界面，他聞聲抬起頭，嘴角咧開一個過分燦爛的笑容，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對著林舟的方向揚了揚下巴：“喲，舟老板也有被鴿的一天？嘖嘖嘖，真是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呀？”

林舟目光如刀，精準地掃射過來，落在陳嶼身上，上下打量，他的視線從陳嶼亂糟糟的頭發(fā)掃到線條利落的下頜，掠過寬闊平直的肩膀，沿著包裹在舊t恤里依舊能窺見力量感的胸膛腰腹，最后落在那雙隨意交疊、比例優(yōu)越的長腿上，上上下下，仿佛在用無形的標尺進行著最苛刻的丈量。

空氣凝滯了幾秒，只有空調(diào)出風(fēng)口持續(xù)送出微弱的嗡鳴。

“陳大博主”林舟終于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蓋過了那點背景音，“我記得你那份‘試用期’合通，附加條款第七條，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他故意停頓了一下，目光沉沉地壓著陳嶼，慢悠悠地吐出后半句，“‘緊急情況下的義務(wù)勞動’條款，對吧？”

陳嶼瞬間警覺，護住電腦：“你想干嘛？我警告你，賣藝不賣身！”

“賣藝就夠了?！绷种圩哌^去，在陳嶼還未來得及讓出更多防御動作時，已經(jīng)精準地伸出手，從他懷里輕而易舉地抽走了那臺象征工作和安全感的電腦，隨手放在旁邊的矮幾上，動作流暢，一氣呵成。

順手拿起一件米白色的亞麻襯衫塞給他，“去，換上。身高186，肩寬腿長，勉強符合人l工學(xué)標準，廢物利用一下，別浪費資源?！?/p>

“廢物利用？！”陳嶼瞪眼，“林舟！我好歹是個有幾百萬粉絲的博主！出場費很貴的！”

“貴？”林舟慢悠悠地拿起一條卡其色休閑褲扔過去，“正好，抵債。一小時抵一百塊沙發(fā)費。動作快點，時間就是金錢，陳·臨時工·嶼?！?/p>

陳嶼被噎得說不出話，看看衣服，又看看林舟那張寫著“不干就滾去睡大街”的資本家嘴臉，認命地抓起衣服：“行！舟扒皮！算你狠！抵債是吧？等著，看我怎么‘報答’你！”他咬牙切齒地走向洗手間。

五分鐘后，陳嶼別扭地扯著襯衫領(lǐng)口出來。仿佛那柔軟的亞麻邊緣是粗糙的砂紙，磨得他渾身不自在。衣服剪裁合l，襯得他肩寬腰窄，氣質(zhì)慵懶隨性，就是表情像被逼良為娼。

“嘖。”林舟抱著手臂，倚在攝影架旁，目光挑剔地上下掃視著，從頭發(fā)絲到褲腳，發(fā)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輕嘖，“人模狗樣。站那兒去，別動。”他下巴朝拍攝區(qū)中央的光斑處揚了揚，順手抄起了旁邊的相機。

拍攝過程充記了“友好交流”。

““陳嶼！”林舟的聲音透過鏡頭傳來，“眼神！我要的是那種漫不經(jīng)心，帶點慵懶的松弛感！不是讓你翻白眼！你那是什么表情？剛吞了只蒼蠅嗎？”

“我這是睥睨眾生！懂不懂？舟老板，”陳嶼梗著脖子，努力維持著“時尚博主”最后的尊嚴，試圖將被迫營業(yè)的屈辱轉(zhuǎn)化為高級的冷漠，“你這種只會扒皮的資本家，懂什么叫時尚態(tài)度嗎？”

“我只懂你再翻白眼，這張照片就值五十塊?！?/p>

“……算你狠！”

“手！插口袋！自然點！”林舟的指令又來了，“放松！別跟個木頭樁子似的！要那種隨意的、不經(jīng)意的感覺！不是讓你擺出掏兜搶劫的架勢！放松你的肩膀！

““這口袋設(shè)計絕對反人類！”陳嶼低聲咒罵著，手在褲袋里別扭地摸索，身l僵硬得像塊木板，“我手卡住了！根本動不了！這什么破設(shè)計！”

“那是你智商問題?？ㄗ∫菜愎坼X?！?/p>

“……林舟！！”

“笑一下！帶點那種…欠揍的、游歷世界的瀟灑感。對，就是那種‘老子剛環(huán)游世界回來，你們都是凡夫俗子’的調(diào)調(diào)?！?/p>

“陳嶼扯了扯嘴角，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假笑：“我現(xiàn)在只想把你按在地上揍一頓，這感覺夠不夠‘瀟灑’？夠不夠‘欠揍’？”

“算。保持住，就是這個表情！”咔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