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鈞野見她點(diǎn)頭承諾,忙不迭地豎起手指,繼續(xù)說著:“既定,空氣里仿佛都松快了幾分。
蕙寧站起身:“我要去沐浴,你今晚打算怎么睡?”她一邊說著,一邊自顧自地收拾衣衫,動(dòng)作利落不拖泥帶水。
溫鈞野指了指地面,語氣里還帶著幾分大大咧咧的少年氣:“你是姑娘家,自然睡床。我打地鋪就行?!?/p>
蕙寧沒再理他,徑自走向屏風(fēng)后。熱水霧氣蒸騰,洗去一天風(fēng)塵。溫鈞野性格雖然不喜,但是蕙寧倒也相信他對自己沒有什么綺念,于是自顧自收拾好并沒防備。
夜色深沉,月光透過窗欞,灑在榻上,像是為新婚小夫妻鋪了一層薄紗。蕙寧洗罷,隨意擦了擦,便和衣上床。溫鈞野在床下鋪好被褥,坐在地上,聽著屋子里蕙寧均勻的呼吸,心里莫名生出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他側(cè)身躺下,忽然覺得這臥房里縈繞著一股淡淡的幽香,說不上討厭,卻讓人有些不自在。
他忍不住半坐起來,帶著點(diǎn)孩子氣的不滿:“喂,你能不能別用那些桂花油?味兒怪怪的?!?/p>
床上的蕙寧背對著他,聲音清冷:“我不用。”
溫鈞野聽她這般冷淡,心里不服氣,又忍不住多嘴:“你晚上可得老實(shí)點(diǎn),別爬我的床,否則別怪我不客氣?!?/p>
“彼此彼此。”蕙寧閉上眼睛,翻身朝里,沒多久便沉沉睡去,錦被下滑落一截凝脂般的頸子。溫鈞野慌忙閉眼,卻見那抹瑩白在黑暗里愈發(fā)灼人,比案上燒殘的龍鳳燭還要燙眼。
溫鈞野這一夜輾轉(zhuǎn)反側(cè),床鋪明明鋪得平整,身下卻仿佛生了刺。他睜著眼看著房梁,夜色如墨,把窗外的月光都染得發(fā)灰。心里說不上是煩悶還是困倦,只覺得屋子里突然多了個(gè)陌生人,空氣好像都稀薄起來,喘不過氣。往常睡得香甜,一覺到天明,可今夜――竟無端被折磨到天亮。
天色微明,院里傳來枝頭鳥雀吱喳,新的日子已然開始。蕙寧醒得極早,初為人婦的生活從開始,她睜開眼便不見溫鈞野的身影,地上的被褥倒是整齊收起放在自己身旁。院外隱約傳來刀劍摩挲之聲,夾雜著低低的喝聲,想來溫鈞野早起練功去了。
絳珠和檀云進(jìn)來伺候梳洗,陽光斜斜地透進(jìn)屋里,照得銅鏡里的少女愈發(fā)清麗。檀云手里捧著那方素白帕子,眉頭擰成一團(tuán),壓低聲音湊到蕙寧耳邊:“姑娘,這……待會(huì)兒怎么跟夫人交代???”
蕙寧掃了一眼,隨手抽出一把小刀,指尖毫不猶豫地劃破,殷紅的血珠冒了出來。她把帕子按在指上隨意一蹭,淡然道:“就這樣吧。”檀云心里還是忐忑,但見蕙寧如此鎮(zhèn)定,也只得將那帕子收好,鎖進(jìn)小匣子,轉(zhuǎn)身去交給趙夫人。
蕙寧收拾妥當(dāng),獨(dú)自走到長廊下。晨風(fēng)拂過廊柱,衣袂微動(dòng),她靜靜駐足,目光落在院中那道少年身影上。溫鈞野正在練刀,動(dòng)作干凈利落,刀光如水,時(shí)而剛勁如風(fēng),時(shí)而柔和若柳。
少年善于刀法,只是平常如同世家子弟一般佩劍,極少帶刀。
陽光斑駁地灑在他身上,少年眉宇間透著一股少有的認(rèn)真,和那些世家子弟身上常見的輕浮氣息截然不同。刀光一閃,他忽然手腕一抖,長刀脫手而出,劃破空氣,直直朝蕙寧飛來。
蕙寧一時(shí)間驚住,心跳漏了一拍,連忙往后退了兩步。只見那刀“咚”地一聲,穩(wěn)穩(wěn)插入廊柱之中,刀身微顫,削下的半片枯葉,飄飄搖搖落在她裙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