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社那天,天很晴。
天臺的水泥地曬得發(fā)燙,昨夜的雨水還積在裂縫里,蒸出咸腥的尿騷味。四周站著幾個比他大三四歲的少年,穿背心、吊腳褲,神情不一,有的桀驁,有的拘謹(jǐn)。
陳安穿得整齊,舊牛仔褲,洗得發(fā)白的t恤,袖口還算干凈。
他沒站在人堆里,只靠在水塔陰影下,像個誤闖進(jìn)來的孩子。
炳叔沒來。是“阿來哥”接待的,一個瘦高男人,臉上幾道老疤,嗓音像煙灰刮過鐵皮。
“你就是那個‘安仔’?”阿來盯著他,“炳叔提過,說你干活不多嘴?!?/p>
陳安點點頭。
“干嘛突然想通了?”
“算過了?!彼f,“不進(jìn)來,命也不長?!?/p>
“哧,”阿來笑了聲,“這么老成?今年幾歲了?”
陳安在心里算了一下,“十二?!?/p>
原來他已經(jīng)活了十二年。沒死,還不錯。
阿來沒再多問,遞來一根香煙:“規(guī)矩是抽一口,表個態(tài)。你不抽也行,放耳朵后頭。記住今天是幾號,往后有了事,也好說你是哪天入的門?!?/p>
陳安沒接煙。
他從褲兜里摸出一截削短的鉛筆芯,干凈利落地在天臺邊的墻面刻下幾個字:
“九一零?!?/p>
刻完才想起,要等十一月過完生日,這十二歲才算數(shù)。
“夠拽,”阿來咧嘴笑,“那這天就是你入社的日子。你暫掛外圍,先跟著阿聰混,有事自己睜眼。別以為你聰明,社團(tuán)里死得最多的,就是覺得自己最聰明的。”
陳安點頭:“明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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