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子錚低頭看向懷中的人,捧起她的臉頰用力撫著,急切問道:“你沒事吧?沒事吧?”
任知昭緩緩抬眼,看到他撫著自己的手上,胳膊上,全都被石塊擦出了血痕;白t恤臟了,臉上也沾了土。而她自己,被他嚴(yán)實(shí)包裹在懷中,抱得死死的,身上連處疼也沒有。
她剛想開口,后腦勺卻被對方攬住撈向了他自己,臉緊緊貼入他的肩頭,想說什么也被捂得說不出了。
“對不起,昭昭,對不起……昭昭……昭昭……”
他貼在她耳邊,不斷地道歉,不斷地念她,失了智般。緊鎖的眉頭,是道不盡的痛苦和后怕。
他差一點(diǎn)就失去她了,而且是因?yàn)樗倪^失。
如果之前的叉子和車門都是虛晃,那剛才的一瞬,任子錚終于真真切切體會到那種恐懼了。
他的人生有無限可能,但失去她,絕對不可以是一種。只是稍微去想一下那種可能,他都后怕到要嘔吐。
他懷里的任知昭也是后悔的。
她后悔自己可真不是個東西啊,既然現(xiàn)在還沒死,還是個人,至少遵守一下做人的原則,別嘴人家走了的媽媽吧。
嘴人媽媽,人家有什么反應(yīng)都是正常的,沒一個大嘴巴子抽死她都不錯了,竟然還反過來給她道歉。
王樺對她說過很多批評辱罵的話語,其中有一句她非常同意,就是她這張爛嘴,一天到晚跟淬了毒似的,她也不懂自己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因?yàn)檫@種茫然和羞愧,她在他肩上自暴自棄地悶聲道:“你拉我干什么,就讓我直接死——”
“不許說!不許你亂說!”
任子錚再也聽不得那個字了,一點(diǎn)兒也聽不得。
他激動得都破了音,抱她抱得更緊,手指在她的背脊上不斷摩挲,開始語無倫次:“不許死……不許……想都不許想……在家里住得煩的話,搬來和我住好不好?或者我給你在你學(xué)校旁邊租個房子……暑假來了,我?guī)闳ヂ糜危ド⑸⑿暮貌缓??你想去哪里,我都可以帶你去……你想要什么,你告訴我……只要能讓你開心,我什么都愿意做……”
念著念著,他的臉一點(diǎn)點(diǎn)埋入了她的頸窩。
“……昭昭……呆在我身邊……”
……
他曾想主動遠(yuǎn)離她,便能修理好自己。
現(xiàn)在看來,那是不可能的了。
他再也無法遠(yuǎn)離她,這輩子都無法。
時近正午,太陽攀得越來越高,直射山頭。被樹蔭庇佑著的人,不會覺得太難受,反而有枝頭鳥鳴,有蝴蝶飛過,乍一看還挺愜意。
偶爾路過的叁兩步行者,并不會在意他們,因?yàn)樗麄円詾槟鞘且粚υ跇湎孪鄵淼膽偃?,在談情說愛。
任知昭沒見過這樣的任子錚,像被奪舍了。
沒見過他這樣激動,這樣驚慌,這樣情緒化,這樣像是撿回了自己的一條命般,抱著她不愿放手。
任子錚常規(guī)狀態(tài)下看著雖然冷淡疏離的,但非常反差地,他有一雙溫暖的大眼睛,清澈又含情。
此刻,那雙眼已被淚水潤透了,發(fā)紅了,淚光與濕潤的睫翼一齊顫動。他就這樣望著她,像某種乞求的犬類。
如果說當(dāng)初海莉的那種狀態(tài)是“舔狗”,那任子錚此時的狀態(tài),任知昭都不知道該如何歸類。
她呆住了。她沒見識過這樣不顧一切的關(guān)心,她無法理解,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