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七章：葫蘆谷（第1頁）

從偶然一起堆雪人拍相片開始，霜佶跟元宵他們倒是越來越相熟了。

由于霜佶是新入宮的還挺著肚子，其他負責教學的面首們也不好一上來就給他排班，而又因為他年紀小，倒是頗能跟宮里幾個大些的孩子玩到一起去。而入冬之后宮里風寒頻發(fā)，趁著其他爹爹們忙著照看那二十多個還需要人抱著的弟弟，元宵和彥儀便時常在做完功課的休息時間找霜佶玩。

這混熟了之后，霜佶就不免對元宵和彥儀提起了他之前瞧見民間反對開放女子科舉的情況。而元宵雖說平日里跟著娘親學習，但以他這個年紀想搞懂這些政務上的事還是早了些，聽霜佶講了什么百姓聯(lián)名上書反對的事，卻也提不出什么解決之法。

于是隔天元宵又將這事向他娘親提了。

溫雅有些意外他這是從哪注意到的情況，而在聽她家寶貝兒子講了好一會關于流言擾亂民心的擔憂后，卻只是簡單將問題拋回給元宵：“那假設由你決定，朝廷該如何開始征召女官？”

她知道元宵大約是不太懂選拔官員的流程，于是接著簡化講了講：“現(xiàn)在招募有兩種辦法：第一是科舉，也就是天下所有男子皆能參加的考試。第二是蔭補，只有當下朝中高官和有功受賞者能夠舉薦其后代。從這二者之中，你可以選擇先改任意一種，或者直接兩種都改。”

元宵有點懵，他雖然主要跟著娘親學治軍，但身為皇子該讀的經也是一樣讀了的，自然知道科舉是怎么回事。不過蔭補卻是他不太熟悉的，想來是由于靠著家長才能進官場到底不太光輝，在記載時多美化成在各種因緣巧合下受薦入行。

但即使不太懂得先決條件，當作一道題來做，元宵也是能夠理解。他仔細想了想，嘗試進行推導：“科舉影響的人數(shù)多，而蔭補影響的人數(shù)少……而且，科舉考中是自己做官，而蔭補是讓后代做官……那么應該選蔭補吧——若是改科舉，則反對的是當前參加科舉的人，而若是改蔭補，左右是讓后代做官，其實沒有影響?！?/p>

要說完全沒影響倒也不是的，但從整體確實比直接改科舉范圍影響小得多——蔭補本就是蔭澤后代，男女大體上并無區(qū)別，而且這名額無論給誰選擇都在家長，受蔭者也無權反對。

如此簡單的道理，便是九歲的孩子也能懂得。溫雅笑了笑，又給了元宵下一個問題：“所以說，百姓為什么會認為朝廷要放開女子科舉？”

元宵愣了一下。這問題的答案貌似很簡單，便是指責百姓不懂得科舉和蔭補該先改哪個。然而他也懂得做人不能自滿，自己能想到的解法，那些開書院專門研究科舉的先生們總不能完全想不到吧？

溫雅倒是沒有再強行考他的心術，而直接說了答案：“這消息是主動放出去的。雖說改革蔭補的阻礙小，但只要是改革便會有影響，而且往長遠看，以后科舉多半也會改。因此要先放出風去，讓相關各業(yè)都有所準備，才能使改革的影響平滑擴散?！?/p>

除此之外，當然還有對朝廷高官道德綁架的意思——民間備考的學子若是被打亂計劃將如此可憐，反對聲音如此之大，就只能暫且先改蔭補的規(guī)則，而讓高門貴胄多體諒體諒寒門的不易了。

元宵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他還沒有到能夠協(xié)理朝政的年紀，得知爹娘對于民間的反對呼聲早有預期，便也就放心了。

而過了叁日，便到了朝廷公布選拔官員改革，修改大周律中蔭補有關的條例。緊接著在五日內，由機造司參與審核、預先在私下得到過指示的四名朝臣上奏，按新的蔭補規(guī)則推舉自家姑娘到工部。

這四位小姐皆在機造司求學，原本便是有望考作司空的預備人才，進入工部貌似是屈才了，卻也給了朝野上下明確的信號——即天子有意招募實干者整頓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