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嬪和惠嬪在閨中之時都是遠近聞名的才女,尤其兩人都曾得到過,若為男兒,必定科舉有成的評價,所以這四書五經上面也頗有造詣。
所以儀欣才說,莞嬪和惠嬪二人身上,多少有些士大夫的影子,她們侍奉皇帝,更多的是將自己擺在臣子的位子上,而不是單純將自己當做后宮的嬪妃,因此,在原本的軌跡里,她們二人先后出軌于皇帝,也絲毫不心虛,怕是就抱著皇帝無德,不配她們的忠心侍奉的意思。
只不過惠嬪錯有錯著,哪怕她一路走來一直被人針對,甚至還曾跌落過比莞嬪所遭遇的那樣更加不堪的境地,可她同時也保留了一身傲骨,和士大夫一般的清高。
所以去了幾次暢音閣之后,便對寫劇本和故事上了心,自己也準備動手寫幾個自己喜歡的故事了。
而莞嬪則不然,哪怕她跟皇帝之間的感情破裂,她的家人因為被人謀害流放西北至今未歸,她自己也在后宮起起伏伏好幾年了,可她已經開始丟棄了自己一身的清高,哪怕對皇帝失望過,恨過,此時對皇帝已經沒有多少愛情了,可同樣的,她的傲骨也已經不剩什么了,可以說,如今的莞嬪已經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后宮嬪妃了。
而惠嬪因為找到了更加有趣的事情做,又重新跟敬妃和好了,還跟安貴人和富察貴人的關系也緩和了不少,畢竟這宮里像是敬妃這樣的人,最害怕的就是寂寞。
見惠嬪有意寫故事,儀欣也暗中提點了惠嬪一番,讓她去從律法中尋找女性的地位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淪落到如今這樣徹底成了男人們的附庸的。
那景陽宮里還存放著不少書籍,這些東西有多重要但凡一個識字的都知道到底有多重要,惠嬪從中找到了讓她觸目驚心的證據:從唐律開始,后面各朝各代的律法里,再也沒有關于女子財產處置的律法了。
而儀欣暗中使人告訴惠嬪,唐朝以前的各個朝代,女子都是能授田的。
惠嬪是個聰明人,她當然知道女子一旦被朝廷剝奪了授田受產的權力,那么就真的淪為男人的附屬了。
可環(huán)顧四周,惠嬪只覺得眾人皆醉她獨醒,她覺得十分難受,甚至有時候抬頭看天,都覺得這藍天之下有什么東西在鋪天蓋地朝她壓過來,短短半個月的功夫,惠嬪便臥床不起了。
惠嬪突然一病不起,后宮可差點兒翻了天了,因為之前端妃和襄嬪的前車之鑒還在,有人便開始傳惠嬪這是擋了誰的路的傳言。
敬妃最是了解惠嬪的病情,太醫(yī)院里換了兩撥人來給惠嬪請脈開藥,可人人都說惠嬪這是郁結于心,想要身體好起來,還得她自己想開。
敬妃覺得如今的太醫(yī)院倒是比從前可信,但她實在是找不到讓惠嬪郁結于心的癥結,問了采月等貼身伺候的宮女好幾次也沒找到緣由,她也有些著急。
惠嬪的病拖了快一個月,儀欣一邊處置了幾個傳流言的人,總算遏制住了宮里這股子躁動不安的風氣,轉頭才有空閑去惠嬪的永和宮探望一二。
對于惠嬪的病癥,儀欣心里一清二楚,所以她只帶了一些應季的果子和自己剛剛寫完的稿子上門看望。
惠嬪見儀欣都上門來了,掙扎著想要起身行禮,儀欣趕緊上前將她按住,“好了,這個時候就別管這些個虛禮了?!?/p>
惠嬪想起儀欣一貫有些憐貧惜弱的樣子,所以忍不住抓住儀欣問道:“貴妃娘娘,您說我們女人,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就變得如此卑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