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晚?xiàng)鬟@才真心笑了出來,渾身上下再也無此刻這般輕松?!靶∶裣嘈咆┫唷!?/p>
聞靜思道:“今日偶見你,正好有事說與你聽。昨日陛下批示,凡已有備案被宗家迫害之人,皆可到官衙領(lǐng)取賠償,數(shù)目多少按事情大小輕重來分。我報(bào)了你因言辭頂撞,被私囚為奴役。粗略來算,也可分得五十兩,夠你父女二人過活二三年了?!?/p>
葉晚?xiàng)骱鰜礤X財(cái),并不多驚訝,雙膝跪地拜了三拜,聞靜思忙示意雁遲扶起,卻聽他道:“多虧丞相上折請(qǐng)?jiān)福∶癫拍苡写舜蟾?。丞相恩情,如再生父母。莫說三拜,就是三百,丞相也需受得。”
聞靜思詫異地看向雁遲,雁遲笑道:“前幾日我回府取大人衣物,見著葉公子擔(dān)憂大人近況,隨口聊了幾句,因而透了口風(fēng)?!?/p>
聞靜思笑笑,不置可否。三人交談片刻,葉晚?xiàng)鞅闫鹕砀孓o帶女兒回去哺喂。他人一走,聞靜思追問道:“宗義之是怎么回事?”
雁遲正色道:“魏大人說,宗義之被砍去手腳,做成了人彘,放置在地牢中?!?/p>
聞靜思“啊”的一聲驚呼,驟然聽到如此殘忍的的手段,竟有些手腳發(fā)涼,許久才緩過來,顫聲道:“誰下的令?”
雁遲道:“陛下。”
兩人面面相覷,心中一片寒意。聞靜思認(rèn)識(shí)蕭韞曦二十年,從未見他對(duì)有仇之人下如此毒手,一時(shí)想不通宗義之觸著他那片逆鱗。忽而靈光一閃,問道:“哪日下的令?”
雁遲道:“大人去大理寺的那一日晚。”
聞靜思神色一凝,喃喃道:“難怪,難怪。當(dāng)日陛下定是在后堂,把我與宗義之的一席話都聽了去?!?/p>
雁遲這才恍然大悟,笑道:“就算沒聽全部,僅是最后一句,陛下也會(huì)下此重手。”
聞靜思擺擺手,止住話題道:“罷了罷了,此事往后莫提,憑得惡心人?!?/p>
兩人又坐了一刻,樓下百姓議論紛紛喧喧嚷嚷,刑臺(tái)上血流成河,空中也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隨風(fēng)吹進(jìn)窗內(nèi)。聞靜思越坐越難受,便打算就此回府。他起身剛走上兩步,下腹一陣劇痛,眼前一黑,足下頓失力道,就要往后仰倒。雁遲眼疾手快一把撈在懷里,只見他雙目圓睜,面容白中透青,神色痛苦,幾乎要翻滾起來,連忙用xiong膛緊緊壓制住,以防他無意中傷了自己。然而十息之后,疼痛散去,聞靜思一具身子就如同水里浸過一般冰冷。雁遲見他這般摸樣,不禁心如刀割,紅了雙眼,顫抖著手翻出藥丸,喂他服下。聞靜思覺得腹中胎兒躁動(dòng)不安,然而四肢乏力沒有一絲勁道,只緩緩挪了手放在腹上,卻無法輕柔安撫。雁遲見他臉上慢慢回了血色,捏著汗巾將他額頭頸項(xiàng)的汗擦去,一手?jǐn)堉蟊?,一手繞過膝彎,將他穩(wěn)穩(wěn)抱起,大步下了樓。幸好百姓爭(zhēng)相去看刑場(chǎng),詩(shī)琴坊后院里空無一人,否則叫有心人看見這一幕,萬一傳入皇帝耳中,聞靜思真不知該如何解釋。
雁遲抱著他上了自家馬車,兩匹駿馬并排緩慢前行,車內(nèi)平穩(wěn),只偶爾車輪碾過坑洼,才稍稍起伏振蕩。雁遲坐在他身側(cè),一手扶著肩膀,斜著身子讓他靠在自己xiong膛上。低頭便見羽翅般的雙睫,淡薄的雙唇,鼻端荼蘼的芳香緊緊纏繞在心頭,心中忽然一酸,脫口卻道:“大人,告訴陛下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