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400章 滇南蟲谷的玉棺蠱（第1頁）

我攥著巖壁上的濕滑藤蔓往下爬時(shí)，腰間的銅鈴?fù)蝗弧岸ｂ彙闭憽皇乔宕嗟幕蝿?dòng)聲，是鈴舌被什么東西死死卡住、又猛地掙斷的脆響。低頭一看，鈴舌上纏著半只干癟的蠱蟲尸體，蟲足還在微微抽搐，隨即掉進(jìn)下方漆黑的蟲谷里，連半點(diǎn)兒回聲都沒濺起來，仿佛那片黑暗是活的，能吞掉所有聲響。

“林崽子，你他媽踩穩(wěn)點(diǎn)！”老鬼在我上方罵罵咧咧，他的聲音里裹著不易察覺的發(fā)顫，“這‘萬蠱淵’的瘴氣能蝕骨，去年有個(gè)盜墓的掉下去，三天后只找到半只手，指骨縫里還爬著蠱蟲！”

我叫林深，本該在民俗研究所整理苗疆古卷，卻被發(fā)小老鬼用我爺爺?shù)倪z照逼著來滇南——他說蟲谷深處藏著明代土司的玉棺，棺里的“赤血玉玨”能解百毒，拿到手夠我們?cè)谀戏劫I套大別墅。同行的還有個(gè)穿苗服的女人，叫阿蠻，是老鬼從黑市“綁”來的向?qū)В掷锟傔鴤€(gè)竹編蠱盒，走一步就往地上撒把雄黃粉。那粉不是尋常的土黃色，而是泛著青黑的霉斑，撒在地上時(shí)，會(huì)發(fā)出“滋滋”的輕響，像是在燒什么活物，股說不出的腥氣順著藤蔓往上飄，聞得我胃里翻江倒海。

“再往下五十丈就是玉棺臺(tái)了?！卑⑿U的聲音從前面?zhèn)鱽恚?xì)得像蛛絲，她的苗繡裙擺掃過巖壁上的苔蘚，竟在上面留下道暗綠色的痕跡——那不是苔蘚的顏色，是裙擺上沾著的黏液，正順著巖壁往下淌，在探照燈的光線下泛著油光。我借著頭頂?shù)墓馐驴矗x谷底部裹著濃得化不開的瘴氣，不是常見的灰白色，是發(fā)烏的墨綠，像一池腐水。偶爾從瘴氣里傳來“窸窣”聲，不是零散的蠱蟲爬動(dòng)，是成片的、密密麻麻的摩擦聲，像是有無數(shù)只腳在抓撓巖壁，聽得人后頸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老鬼突然“咦”了一聲，聲音發(fā)緊：“你看這是什么？”

我轉(zhuǎn)頭望去，渾身的血瞬間涼了半截。巖壁上刻著密密麻麻的苗文，字縫里滲著暗紅色的汁液，像是凝固的血。中間嵌著塊巴掌大的血色石板，上面刻著個(gè)女人的臉——沒有鼻子，眼睛是兩個(gè)深不見底的黑洞，嘴角咧到耳根，露出兩排細(xì)如針的牙齒，手里抓著顆血淋淋的頭顱，頭顱的眼睛還圓睜著，像是還在掙扎。阿蠻看到石板，突然渾身發(fā)抖，竹編蠱盒“啪”地掉在地上，里面的雄黃粉撒出來，落在石板下方的巖壁上，竟冒起青黑色的煙，還傳來“嘰”的一聲尖鳴，像是有只看不見的蟲子被燒死了。

“這是‘噬魂臉’……是守棺的巫咒?！卑⑿U的聲音帶著哭腔，伸手想去撿蠱盒，卻又猛地縮回手，“咱們不該來的，碰了這石板的人，都會(huì)被棺蠱纏上，死的時(shí)候……會(huì)被蠱蟲從里到外啃空！”

“少他媽嚇唬人！”老鬼掏出洛陽鏟，在石板上狠狠敲了一下，“老子盜過的墓比你走的路還多，什么巫咒邪祟，在老子這兒都是狗屁！”他說著，就想把洛陽鏟插進(jìn)石板的縫隙里，阿蠻突然撲過來，死死抱住他的胳膊：“不能碰！碰了會(huì)驚動(dòng)‘棺娘’的！她會(huì)把我們的魂魄都鎖在玉棺里！”

可已經(jīng)晚了。洛陽鏟剛碰到石板的縫隙，蟲谷里突然刮起一陣陰風(fēng)——不是自然的風(fēng)，是帶著腥氣的、刺骨的冷，像是從死人的胸腔里吹出來的。瘴氣翻涌著往上竄，像活過來的蛇，順著藤蔓往我們身上纏。探照燈的光突然變得忽明忽暗，光線里能看到無數(shù)細(xì)小的黑點(diǎn)在飛，是被驚動(dòng)的蠱蟲，正朝著我們的方向撲來。阿蠻腰間的銅鈴?fù)蝗化偪褡黜懀彽募t繩“啪”地?cái)嗔?，銅鈴掉進(jìn)瘴氣里，先是傳來一陣清脆的碰撞聲，接著是“咔嗒”的碎裂聲，像是被什么東西咬碎了，然后就徹底沒了動(dòng)靜。

“跑！”阿蠻尖叫著轉(zhuǎn)身往上爬，她的指甲深深摳進(jìn)巖壁，留下道血痕。我和老鬼也慌了，跟著她往上跑，可腳下的藤蔓突然變得像蛇一樣，猛地纏在我們的腳踝上，越收越緊，藤蔓表面的細(xì)刺扎進(jìn)皮膚里，傳來一陣鉆心的疼。我低頭一看，那些藤蔓的顏色竟慢慢變成了暗紅色，像是在吸我們的血。巖壁上的“噬魂臉”石板突然亮了起來，黑洞洞的眼睛里流出暗紅色的液體，順著巖壁往下淌，落在藤蔓上，藤蔓瞬間變得更加粗壯，還長(zhǎng)出了細(xì)小的吸盤，死死吸在我們的皮膚上，像無數(shù)只小嘴巴在啃咬。

“救……救命！”老鬼掙扎著，從背包里掏出匕首，朝著藤蔓狠狠砍去，可匕首剛碰到藤蔓，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彈開，“當(dāng)啷”一聲插進(jìn)巖壁里，刀柄還在微微顫抖。我看著那些暗紅色的液體慢慢爬上來，順著藤蔓往我的小腿上淌，接觸到皮膚的地方傳來一陣灼燒感，心里突然想起爺爺臨死前說的話——滇南蟲谷的玉棺里藏著苗疆的“子母蠱”，母蠱藏在玉玨里，子蠱埋在棺底的土里，碰了玉棺的人，母蠱會(huì)鉆進(jìn)腦子里，啃食人的魂魄，子蠱則會(huì)從土里爬出來，順著人的血管往身體里鉆，最后把人變成空殼。

就在這時(shí)，瘴氣里傳來一陣女人的笑聲。不是尖銳的笑，是輕柔的、帶著魅惑的笑，像在耳邊說話，卻又分不清方向：“終于……有人來陪我了?！?/p>

阿蠻的身體開始劇烈發(fā)抖，牙齒咬得咯咯響：“是‘棺娘’……她出來了……”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只見瘴氣里慢慢飄出個(gè)穿明代服飾的女人。她的衣服是暗紅色的，像是用血染的，長(zhǎng)發(fā)披在肩上，發(fā)梢滴著墨綠色的液體，落在巖壁上，能腐蝕出小坑。她的臉色蒼白得像紙，沒有嘴唇，露出兩排細(xì)如針的牙齒，手里端著個(gè)玉碗，碗里盛著暗紅色的液體，正是巖壁上淌下來的那種，液體表面還漂浮著幾只細(xì)小的蠱蟲，在慢慢蠕動(dòng)。她飄到我們面前，身體輕飄飄的，腳不沾地，聲音像從很遠(yuǎn)的地方傳來，卻又清晰地鉆進(jìn)耳朵里：“你們……是來拿我的玉玨的？”

“是……是又怎么樣！”老鬼硬著頭皮喊，他的手在發(fā)抖，卻還是從背包里掏出了炸藥，“識(shí)相的就把玉玨交出來，不然……不然老子炸了你的玉棺！”

女人的笑聲突然停了，眼神變得像冰一樣冷：“炸？你們有那個(gè)本事嗎？”她抬手朝著蟲谷底部指了指，瘴氣慢慢散開，露出下方的玉棺臺(tái)。我往下一看，胃里瞬間翻江倒?！窆着_(tái)是用整塊青石雕成的，上面擺著十幾具干尸，每具干尸都保持著掙扎的姿勢(shì)，皮膚緊緊貼在骨頭上，像曬干的羊皮。他們的胸口都插著根銀簪，銀簪上爬滿了細(xì)小的蠱蟲，干尸的眼睛里還嵌著半只蠱蟲，蟲足還在微微動(dòng)。最可怕的是，那些干尸的手指都指向中間的玉棺，像是在求救，又像是在指引方向。

阿蠻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身體一軟，差點(diǎn)從藤蔓上掉下去：“那些……那些是我阿娘他們的隊(duì)伍……當(dāng)年阿娘說去山里采草藥，再也沒回來……”她指著最前面的一具干尸，那具干尸的頭上還戴著苗銀頭飾，和她頭上的一模一樣，“那是我阿娘……她的銀簪……”

女人飄到阿蠻面前，伸出手，她的手指又細(xì)又長(zhǎng)，指甲是墨綠色的，輕輕撫摸著阿蠻的頭發(fā)：“你的阿娘很勇敢，她想毀掉玉玨，卻被我的母蠱咬了?！彼穆曇糇兊幂p柔，卻透著股說不出的殘忍，“我留著她的尸體，是想等她的親人來，把她的魂魄喂給子蠱——子母蠱要血親的魂魄才能長(zhǎng)大，你來了，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