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十七分,我在一陣尖銳的金屬摩擦聲中驚醒。
窗外是濃得化不開的黑,連月亮都像被墨汁浸透,不見一點微光。出租屋的老舊木地板泛著潮冷的氣息,那摩擦聲還在繼續(xù),“吱呀——嘎啦——”,像是有人用指甲在刮擦防盜門的鐵皮,又像是生銹的合頁在勉強轉(zhuǎn)動,帶著一種讓人牙酸的黏膩感,順著門縫鉆進來,纏在我的后頸上,涼絲絲的。
我攥著被子的手沁出了冷汗。這套老房子在頂樓,樓梯間早就廢棄了,平時只能走電梯,誰會在這個點出現(xiàn)在門外?而且上周物業(yè)剛貼了通知,整棟樓的防盜門都做了加固,怎么還會有這種摩擦聲?
“誰?”我對著門的方向喊了一聲,聲音因為剛睡醒有些沙啞,在空蕩的房間里顯得格外單薄。
摩擦聲驟然停了。
死寂瞬間籠罩了整個屋子,連空調(diào)外機的嗡嗡聲都消失了。我豎著耳朵聽了半天,只有自己的心跳聲在胸腔里“咚咚”作響,像擂鼓一樣震得耳膜發(fā)疼。或許是風(fēng)吹動了樓道里的雜物?我這樣安慰自己,重新躺下,卻再也無法入睡。
閉上眼,眼前就浮現(xiàn)出奇怪的畫面:一條長長的回廊,墻壁是暗灰色的,上面布滿了潮濕的霉斑,像一張張扭曲的人臉?;乩缺M頭有一扇虛掩的門,門縫里透出暗紅色的光,隱約能聽到女人的啜泣聲,斷斷續(xù)續(xù),凄凄慘慘。
這個畫面太真實了,真實到我能聞到回廊里彌漫的霉味和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能感覺到腳下的地板黏糊糊的,像是沾了什么東西。我猛地睜開眼,心臟狂跳不止,額頭上的冷汗順著臉頰往下淌,浸濕了枕巾。
這不是我第一次做這種奇怪的夢了。自從搬進這套老房子,幾乎每天晚上都會被各種詭異的夢境糾纏。有時是夢見自己被困在電梯里,電梯不停地下墜,顯示屏上的數(shù)字從18跳到0,再跳到負數(shù),耳邊是呼嘯的風(fēng)聲和不知來自何處的冷笑;有時是夢見衛(wèi)生間的鏡子里出現(xiàn)陌生的人影,穿著白色的連衣裙,長發(fā)遮住臉,我一回頭,鏡子里的人影卻沒有動,只是慢慢地抬起手,指向我的身后;還有一次,我夢見臥室的衣柜門自己打開了,里面掛滿了黑色的衣服,每件衣服的領(lǐng)口都露出一截蒼白的脖頸,像是有無數(shù)個人藏在里面,靜靜地看著我。
我原本以為是剛搬家不適應(yīng),或者是工作壓力太大,可隨著時間的推移,夢境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恐怖,甚至開始影響到我的現(xiàn)實生活。我變得精神恍惚,注意力不集中,白天上班時總感覺背后有人盯著我,晚上更是不敢關(guān)燈睡覺,一閉眼就會想起那些詭異的畫面。
這天晚上,我特意喝了一杯溫牛奶,還吃了一片助眠藥,希望能睡個安穩(wěn)覺。迷迷糊糊中,我又走進了那條熟悉的回廊。
還是暗灰色的墻壁,還是潮濕的霉斑,還是那扇虛掩的暗紅色大門。女人的啜泣聲比之前更清晰了,帶著一種撕心裂肺的絕望,聽得我心口發(fā)緊。這一次,我沒有像之前那樣轉(zhuǎn)身逃跑,而是鬼使神差地朝著回廊盡頭走去。
腳下的地板果然黏糊糊的,我低頭一看,頓時嚇得魂飛魄散。地板上竟然布滿了暗紅色的血跡,像一條蜿蜒的小河,一直延伸到那扇大門前。我的鞋子踩在上面,發(fā)出“咕嘰咕嘰”的聲音,那黏膩的觸感透過鞋底傳來,真實得讓人作嘔。
“救救我……”啜泣聲變成了微弱的呼救,帶著濃濃的鼻音,像是一個年輕的女孩。
我鼓起勇氣,伸出手,輕輕推開了那扇虛掩的門。
門后是一間狹小的房間,光線昏暗,只有一盞昏黃的臺燈放在床頭柜上,照亮了小半張床。床上躺著一個女孩,穿著白色的連衣裙,長發(fā)散亂地鋪在枕頭上,臉色蒼白得像紙,嘴唇卻紅得刺眼,像是涂了厚厚的口紅,又像是沾了血。她的眼睛緊閉著,眉頭緊鎖,臉上掛著晶瑩的淚珠,嘴里還在不停地呢喃著:“救救我……不要殺我……”
我正想上前,突然感覺到身后傳來一陣刺骨的寒意。我猛地回頭,只見一個黑影站在門口,高大而臃腫,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一雙綠油油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爍著詭異的光芒。黑影手里拿著一把菜刀,刀身沾滿了暗紅色的血跡,還在不停地往下滴,“嘀嗒……嘀嗒……”,落在地板上,與地上的血跡融為一體。
“啊!”我尖叫一聲,轉(zhuǎn)身就跑。
回廊里的血跡變得越來越厚,越來越黏,我跑起來跌跌撞撞,好幾次差點摔倒。身后的黑影腳步聲沉重而緩慢,“咚……咚……咚……”,像是敲在我的心上,每一聲都讓我心驚肉跳。我不敢回頭,只能拼命地往前跑,希望能找到出口。
可回廊像是沒有盡頭一樣,無論我跑多久,都只能看到無盡的暗灰色墻壁和地上蜿蜒的血跡。女人的啜泣聲和黑影的腳步聲交織在一起,在回廊里回蕩,形成一種詭異的韻律,讓我頭暈?zāi)垦!?/p>
就在我快要絕望的時候,前方突然出現(xiàn)了一道光亮。我心中一喜,加快速度朝著光亮跑去。那是一扇門,一扇熟悉的門——是我出租屋的防盜門!
我沖到門前,用力拉門,可門卻紋絲不動。身后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刺骨的寒意已經(jīng)蔓延到了我的后背,我甚至能聞到黑影身上散發(fā)出的一股腐朽的臭味。
“開門!開門??!”我拼命地拍打著門板,眼淚混合著汗水往下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