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武,是當(dāng)年那個賬房先生的當(dāng)鋪?!?/p>
雨又開始下了,雨水混著血水在地面流淌,繞過阿武的靴底時,突然拐了個彎,在泥地上畫出半只算盤的形狀。
“你不覺得奇怪嗎?”李警官站起身,雨衣上的水珠滴落在槍套上,“死的人都和二十年前那筆賑災(zāi)款有關(guān)。虎聯(lián)幫初代龍頭是當(dāng)年的運鈔車司機,張老三的爹是會計,就連淹死在碼頭的那兩個醉漢,爺爺都是當(dāng)年的守衛(wèi)?!?/p>
阿武的手指突然劇痛,血算珠最上面那顆“武”字算珠,竟然嵌進了他的掌心。他看見算珠里映出個模糊的人影——是他那個被推下樓的叔叔,手里正拿著舉報黑幫的信。
“還有你叔叔?!崩罹俚穆曇粝癖F,“他當(dāng)年查的,根本不是黑幫斗毆,是有人在碼頭私藏當(dāng)年沒燒掉的賑災(zāi)款?!?/p>
祠堂的方向傳來算盤響,聲音穿透雨幕,清晰得像是在耳邊。阿武轉(zhuǎn)身就跑,李警官在身后喊:“那筆錢根本沒被私吞!賬房先生把它換成了黃金,藏在……”
后面的話被雨聲吞沒了。阿武沖進祠堂時,看見血算盤正在供桌上瘋狂跳動,算珠一顆顆彈起,又重重落下,在桌面上砸出深凹的坑。
供桌前跪著個穿長衫的虛影,正是夢里那個戴圓框眼鏡的先生。他手里的毛筆蘸著血,在墻上寫滿了數(shù)字,最后一筆劃破墻壁,露出后面的磚縫——里面塞著張泛黃的紙條。
阿武伸手去摳,指尖剛碰到紙條,就被一股力量拽住。他看見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拿起血算盤,算珠自動排列出串?dāng)?shù)字:1931617。
民國二十三年六月十七,是賬房先生被打死的日子。
“對不上……”長衫先生的聲音在祠堂里回蕩,帶著哭腔,“我的賬……總也算不對……”
阿武突然想起叔叔臨死前說的話:“碼頭的地基里,有金子在哭?!?/p>
他沖出祠堂,直奔碼頭最老的三號倉庫。挖掘機剛挖到三米深,鏟斗就碰到了硬物。阿武跳下去扒開泥土,露出個生銹的鐵皮箱,箱蓋縫隙里,滲出和血算盤一樣的暗紅色粘液。
箱子打開的瞬間,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里面沒有黃金,只有七個頭顱,皮膚早已腐爛,顱骨上卻都刻著算珠的紋路。最上面那顆頭顱的眼眶里,嵌著半只斷裂的紫檀木算盤。
“原來他把賬記在了這?!崩瞎淼穆曇魪纳砗髠鱽恚掷镂罩硪话胨惚P,正是當(dāng)年賬房先生上吊時用的那只,“先生當(dāng)年沒算錯,是祖師爺把黃金換成了鴉片,他不肯同流合污,才被活活打死?!?/p>
血算盤突然從阿武手里飛出,和老鬼手里的半只嚴(yán)絲合縫地拼在一起。完整的算盤發(fā)出刺眼的紅光,七個頭顱同時睜開眼,黑洞洞的眼眶里,流出暗紅色的血淚。
“總算……對上了?!遍L衫先生的虛影站在紅光里,露出釋然的笑。
三、清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