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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巖小說>胡思亂想的來歷是什么 > 第349章 戲衣上的血繡(第3頁)

            第349章 戲衣上的血繡(第3頁)

            阿輝有些拘謹地點點頭,把竹笛遞過去:“祖父說,要把這個還給鳳鳴臺。”

            周老先生接過竹笛,手指在“明”字上輕輕摩挲:“好,好啊。阿明當年最寶貝這笛子,說要吹給春桃姐姐聽呢。”

            當天下午,阿輝在鳳鳴臺吹了段《哪吒鬧?!返倪x段。笛音清亮,帶著股少年人的意氣,吹到“蓮花化身”時,后臺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像是有誰在跟著哼調子。

            阿輝停下吹奏,疑惑地看向后臺。沈清辭笑著說:“是春桃在應你呢。前陣子修繕時,在她當年的箱子里找到塊繡帕,上面繡著個小小的哪吒,針腳還很新,像是沒來得及送給阿明。”

            繡帕是水綠色的,邊角已經有些磨損,但上面的哪吒睜著圓溜溜的眼睛,手里拿著火尖槍,活靈活現。阿輝摸著繡帕上的針腳,突然覺得眼眶發(fā)燙——祖父在南洋的日子里,總說春桃姐姐的繡活是最好的,能把戲文里的人物繡得像要跳出來似的。

            溫硯把這一幕畫了下來。畫中,阿輝站在前臺吹笛,后臺的陰影里,隱約能看見個梳麻花辮的姑娘身影,手里捧著塊水綠色的繡帕,正對著笛聲微笑。

            畫展結束后,溫硯沒有離開落霞鎮(zhèn)。他在鳳鳴臺旁的廂房住了下來,每天對著戲臺寫生,偶爾也跟著阿輝學吹笛子。有天傍晚,他在畫后臺的角落時,發(fā)現墻縫里卡著塊褪色的紅布,抽出來一看,是半塊繡著并蒂蓮的帕子,上面用金線繡著個“蘭”字。

            “這是蘇艷秋的帕子!”周老先生認出了帕子的針腳,“她總用這種金線,說是她母親留下的手藝?!?/p>

            帕子的另一半,后來在蘇艷秋的梅花樹下找到了。是沈清辭去祭拜時,發(fā)現半塊紅布從土里露出來,上面繡著個“茹”字——是沈玉茹的名字。

            兩塊帕子拼在一起,正好是完整的并蒂蓮。周老先生說,這定是當年蘇艷秋和沈玉茹互換的信物,戰(zhàn)亂中失散,如今卻在同一個地方重逢。

            “你看這金線,”沈清辭指著帕子上的蓮心,“用的是蘇先生父親的釉料秘方里的金線配比,她把最珍貴的東西,都繡進了給姐妹的帕子里?!?/p>

            那年秋天,鳳鳴臺來了個特殊的戲班。班主是位白發(fā)蒼蒼的老太太,說自己是當年春桃救下的科班孩子之一。她帶著徒弟們,在鳳鳴臺連唱了三天《哪吒鬧海》,阿輝吹笛伴奏,沈清辭負責戲服上的刺繡,溫硯則在臺下畫下了這熱鬧的場面。

            最后一場演出結束時,老太太捧著塊繡帕走到前臺,對著空無一人的后臺深深鞠躬:“春桃姐姐,謝謝您當年護住我們。您看,戲班還在,孩子們還在唱您弟弟寫的調子呢。”

            話音剛落,后臺的化妝鏡突然晃了晃,映出個模糊的影子,像是個梳麻花辮的姑娘,正對著老太太笑。

            溫硯把這幅畫命名為《團圓》。畫中,鳳鳴臺的燈光璀璨,臺上的戲伶衣袂翻飛,臺下的觀眾掌聲雷動,后臺的鏡子里,映著蘇艷秋、趙老板、阿明、春桃……所有在這座戲臺上停留過的身影,都在鏡中微笑。

            后來,有人說在梅雨季的清晨,看見鳳鳴臺的銅鈴自己在動,像是有只看不見的手在輕輕搖晃。還有人說,深夜路過戲臺,能聽見里面?zhèn)鱽淼炎勇暫痛汤C的“沙沙”聲,像是有人在準備第二天的戲服。

            但再沒有人覺得詭異了。游客們會帶著孩子來聽阿輝吹笛,看沈清辭刺繡,聽周老先生講那些藏在戲服和樂器里的故事。他們說,鳳鳴臺的銅鈴響,是在歡迎客人;繡帕上的金線亮,是故人在說“都好”。

            溫硯的畫展巡展到了國外,《團圓》那幅畫前總圍著許多人。有人問他,畫里的影子是不是真的存在。溫硯總是笑著說:“你信,它們就在;你記得,它們就永遠不會走。”

            沈清辭在鳳鳴臺旁開了家小小的刺繡坊,教游客們繡簡單的戲曲紋樣。她最常繡的是并蒂蓮,用的正是蘇艷秋父親的金線秘方,繡好的帕子會送給有緣的客人,說這是“帶著鳳鳴臺祝福的信物”。

            阿輝每年都會來住幾個月,教鎮(zhèn)上的孩子吹笛子。他說,祖父的竹笛在鳳鳴臺吹出來的調子,總比別處更清亮些,像是有好多人在跟著合。

            周老先生年紀大了,很少再去戲臺,但他總會讓小李帶些新采的梅花,放在蘇艷秋和春桃的墓前。他說,如今的鳳鳴臺,總算配得上“鳳鳴”二字了——不是悲鳴,是歡鳴,是所有被記住的聲音,都在這古老的戲臺上,唱著永不落幕的團圓。

            檐角的銅鈴又響了,叮當,叮當。陽光穿過云層,落在前臺的紅地毯上,像鋪了層金箔。后臺的化妝鏡擦得锃亮,映著來來往往的人影,也映著那些看不見的笑臉,在時光里,溫柔地注視著這人間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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