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吳頭連忙撒了把黃紙:“小宇,再等等,還沒到時候?!?/p>
男孩的臉慢慢沉下去,水里傳來陣陣哭聲。林夏嚇得渾身發(fā)抖,老吳頭卻嘆了口氣:“他就是當年的幸存者,去年掉進河里淹死了。現(xiàn)在,我的船上又多了個要渡的人?!?/p>
船靠岸時,老吳頭遞給林夏一枚銅錢:“拿著這個,能保你平安。記住,別在重陽節(jié)晚上來渡口,那天,河里的東西會出來討債?!?/p>
林夏攥著銅錢,看著烏篷船消失在霧里,銅錢上的溫度竟比她的手心還暖。
距離重陽節(jié)還有三天,古渡市突然下起了連綿的陰雨,穿城河的水位漲得更高了,渾濁的河水泛著詭異的暗黑色。林夏發(fā)現(xiàn),最近夜里總能聽見河水拍岸的聲音,夾雜著模糊的哭喊聲。
民宿老板告訴她,這幾天已經(jīng)有三個人掉進穿城河失蹤了,都是在渡口附近?!袄先藗冋f,是河里的亡魂在找替身?!崩习宓哪樕l(fā)白,“十年前的遇難者里,有個穿紅衣的女人,怨氣最重,每年重陽節(jié)都要抓個人下水?!?/p>
林夏想起老吳頭的話,心里越發(fā)不安。她去槐樹下燒紙,剛點燃紙錢,就聽見身后傳來腳步聲。回頭一看,是個穿紅衣的女人,背對著她站在河邊,長發(fā)垂到腰際。
“你也是來祭拜的?”林夏試探著問。
女人緩緩轉(zhuǎn)過身,林夏突然發(fā)現(xiàn)她的臉是模糊的,只有嘴角掛著詭異的笑容:“我在等船?!?/p>
話音剛落,河心傳來竹篙點水的聲音。老吳頭的烏篷船飄了過來,女人縱身一躍,跳上了船。林夏看見船艙里坐滿了人影,個個都面無表情,正是她第一次坐船時見到的那些乘客。
“林姑娘,快回去!”老吳頭突然大喊,“別待在這里!”
林夏剛要轉(zhuǎn)身,就被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手腕。回頭一看,是個穿西裝的男人,胸口插著半截船槳,正是上次在船艙里見到的人:“還差一個,跟我們走吧?!?/p>
林夏拼命掙扎,手里的銅錢突然發(fā)燙,男人的手瞬間縮了回去。她趁機跑回民宿,鎖上門,發(fā)現(xiàn)銅錢上竟沾著淡淡的黑煙,像是燒過的紙灰。
當天晚上,林夏做了個噩夢。她夢見自己坐在烏篷船上,船艙里擠滿了人,個個都盯著她,穿紅衣的女人湊到她面前,臉慢慢清晰起來,竟是她失蹤的表姐!
“小夏,來陪我吧?!北斫愕穆曇魩е耷?,“我在這里好冷……”
林夏猛地驚醒,發(fā)現(xiàn)自己的枕頭濕了一片,不是眼淚,而是帶著腥氣的河水。她掏出手機,想給家里打電話,卻發(fā)現(xiàn)屏幕上顯示著十年前的日期——2005年10月11日,正是渡船傾覆的那天。
窗外傳來敲門聲,林夏嚇得不敢出聲。敲門聲越來越大,夾雜著女人的哭聲:“開門……我好冷……”
她從貓眼里看去,外面站著穿紅衣的女人,正是她夢里見到的表姐。林夏突然想起,表姐十年前確實來古渡市出差,之后就失蹤了,家里人找了很久都沒找到。
“你是表姐?”林夏顫抖著問。
女人的哭聲停了:“小夏,開門,我?guī)慊丶??!?/p>
林夏剛要開門,突然想起老吳頭給她的銅錢。她攥緊銅錢,對著貓眼大喊:“你不是我表姐!我表姐不會害我!”
女人突然笑了起來,聲音尖銳刺耳:“那你就等著吧!重陽節(jié)晚上,我會來接你!”
腳步聲漸漸遠去,林夏癱坐在地上,發(fā)現(xiàn)銅錢已經(jīng)變得滾燙,上面的字跡竟模糊了許多。
林夏決定去找老吳頭問清楚。她撐著傘來到渡口,卻沒看見烏篷船的影子。雨下得更大了,河水泛著詭異的浪頭,岸邊的青石板上布滿了濕漉漉的腳印,沒有鞋底的紋路,像是有人踮著腳走路。
“你在找老吳頭?”身后傳來個蒼老的聲音。林夏回頭,見個拄著拐杖的老人站在雨中,身上披著件破舊的蓑衣。
“您認識他?”林夏連忙問。
老人嘆了口氣:“我是他的堂哥,吳德山。這穿城河的渡口,藏著個百年的詛咒?!?/p>
他告訴林夏,百年前,古渡市有個擺渡人,為了賺黑心錢,在重陽節(jié)晚上載著一船人過河,故意把船弄翻,搶走了乘客的錢財。那些乘客死后怨氣不散,化作水鬼,在河里游蕩,從此,每個擺渡人都要渡滿十二個人才能解脫,否則就會被水鬼拖下水。
“老吳頭的爺爺就是擺渡人,當年沒渡滿十二個人,死在了河里?!眳堑律降穆曇舭l(fā)抖,“老吳頭知道這詛咒,卻還是當了擺渡人。十年前的事故,根本不是意外,是那些水鬼弄翻了船,想讓他替爺爺還債。”
林夏想起老吳頭銅匣子里的銅錢:“那十二枚銅錢,就是當年的乘客?”
“是,也不是?!眳堑律綋u頭,“那些銅錢是百年前的受害者留下的,每個銅錢都附著一個亡魂。老吳頭要渡的,不僅是十年前的遇難者,還有百年前的冤魂。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渡了十一個,就差最后一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