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434章 基地的幽靈部隊（第1頁）

林深接管太行山714工程基地看守工作那天，前任看守老徐正蹲在銹跡斑斑的鐵門前燒紙。黃紙灰被山風卷著，黏在軍事管理區(qū)的褪色木牌上，那字跡模糊得像蒙著層血痂。新來的？老徐抬頭，眼角皺紋里嵌著泥灰，夜里聽見號聲別出去，看見穿灰軍裝的別搭話，這地方的兵，不認活人。

2010年的714基地早沒了當年的戒備森嚴。這座冷戰(zhàn)時期修建的地下工事藏在太行山腹地，地面只剩斷壁殘垣，唯一的入口被厚重的防爆門封著，門楣上的紅漆編號714早已斑駁。林深的值班室就在防爆門旁的板房里，墻上掛著張泛黃的駐軍合影，三十多個穿55式軍裝的士兵站成兩排，中間的軍官胸前掛著望遠鏡，眼神銳利得像能穿透照片。老徐臨走前塞給他個鐵皮盒，里面裝著本磨損的值班日志和半袋朱砂：日志別細看，朱砂撒門口，能擋擋陰氣。

頭天值夜班，林深就撞見了怪事。凌晨三點，防爆門突然傳來一聲悶響，像是有人在里面撞門。他攥著電筒湊過去，透過觀察窗往里看，黑漆漆的通道里只有風聲嗚咽?？蓜傓D(zhuǎn)身，就聽見身后傳來整齊的腳步聲，啪、啪、啪，踩著標準的正步節(jié)奏。回頭望去，月光把空蕩的操場照得發(fā)白，哪里有半個人影，只有風吹過斷墻的聲音，像極了軍號的尾音。

第二天翻看值班日志，林深的手指突然頓住。2005年的一頁上，老徐用顫抖的筆跡寫著：午夜三點，號聲起，操場見隊列，灰衣無面，正步三圈而散。下面畫著個歪歪扭扭的符號，像個帶柄的軍號。他趕緊給老徐打電話，聽筒里卻只有電流聲，夾雜著模糊的踏步聲，嚇得他立馬掛了機。

怪事接踵而至。值班室的收音機總會在凌晨自動開機，固定播放《三大紀律八項注意》，音量調(diào)到最大，卻搜不到任何波段。林深換了三臺收音機都是如此，最后發(fā)現(xiàn)喇叭里飄出的不是電流雜音，而是細微的呼吸聲，密密麻麻的，像有一群人貼在耳邊。更邪門的是，他放在桌上的軍帽，第二天總會出現(xiàn)在操場中央，帽檐朝西，正對著防爆門的方向，和合影里軍官的姿勢一模一樣。

有天清晨，林深在防爆門的觀察窗上發(fā)現(xiàn)了指印。不是新鮮的水漬，而是暗紅色的印記，指節(jié)分明，像是沾了干涸的血。他想起老徐給的朱砂，趕緊撒在門口，朱砂落地的瞬間，就聽見門后傳來沉悶的嘆息，綿延不絕，像是有無數(shù)人在里面換氣。那天夜里，他終于看清了那些——月光下，操場里站著三十多個灰影，都穿著55式軍裝，身形模糊，卻能看出整齊的隊列，最前面的影子胸前，似乎也掛著望遠鏡。

林深瘋了似的翻找基地檔案，在積灰的鐵皮柜里找到了本1969年的《駐軍花名冊》。714基地當年駐扎著一個加強排，番號太行守備排，排長叫趙衛(wèi)國，照片上的人正是合影里的軍官。花名冊最后一頁寫著行潦草的字：1970年冬，全排奉命留守，遇暴雪封山，失聯(lián)，次年春發(fā)現(xiàn)營地空無一人，僅余軍號一支。旁邊附著張現(xiàn)場照片，雪地上只有整齊的腳印，一直延伸到基地深處，像是整支部隊憑空走進了地下。

他突然想起老徐說的號聲，趕緊翻找鐵皮盒，果然在底層發(fā)現(xiàn)了支銅制軍號。號身布滿綠銹，號嘴處沾著點暗紅，像是血跡。林深剛把軍號湊到嘴邊，就聽見防爆門里傳來急促的撞門聲，比之前更猛烈，還夾雜著隱約的口令聲：目標，地下工事，前進！

當天下午，縣武裝部來了個老軍官，胸前掛著枚獨立功勛榮譽章?？匆娏稚钍掷锏能娞枺先送蝗焕蠝I縱橫：這是趙排長的號，當年我是通信員，奉命送補給，到這兒時只看見滿地積雪，還有這支號插在雪堆里。老人說，1970年那場暴雪持續(xù)了半個月，山下村民曾聽見山上傳來軍號聲，斷斷續(xù)續(xù)響了七天，最后一天夜里，有人看見基地方向亮起綠光，像無數(shù)雙眼睛。

他們沒走。老人摸著軍號，聲音發(fā)顫，2000年我來守過這兒，夜里聽見他們操練，口號聲清清楚楚：死守陣地，人在工事在！我隔著門喊趙排長的名字，里面有人回應，說等不到命令不撤離。林深突然想起日志里的記錄，2005年老徐見到的隊列，正好是三十多個人，和花名冊上的人數(shù)分毫不差。

當晚，林深決定打開防爆門。他用老徐留下的鑰匙插進鎖孔，剛轉(zhuǎn)動半圈，就聽見里面?zhèn)鱽碚R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像是正朝著門口行進。防爆門緩緩打開，一股寒氣撲面而來，夾雜著鐵銹和雪的味道。通道里黑漆漆的，手電光照過去，只能看見滿地散落的軍帽，帽檐全朝著同一個方向。

走了約莫五十米，前方出現(xiàn)了微光。林深湊過去一看，竟是間地下指揮室，三十多個灰影正圍著沙盤站成一圈，最前面的影子拿著指揮棒，在沙盤上指指點點，正是趙衛(wèi)國的輪廓。聽見腳步聲，灰影們突然轉(zhuǎn)過身，雖然看不清臉，卻能感覺到無數(shù)道目光落在他身上。林深嚇得腿都軟了，手里的軍號掉在地上。

口令！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是趙衛(wèi)國的聲音，帶著軍人特有的威嚴。

林深腦子一片空白，下意識地撿起軍號，吹了段《解放軍軍歌》的前奏。這是他小時候聽爺爺吹過的調(diào)子，爺爺也是個老兵。

灰影們突然靜止了，過了幾秒，趙衛(wèi)國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哽咽：是自己人。。。。。。多少年了，終于有人來換防了。

林深壯著膽子問：趙排長，你們。。。。。。

1970年暴雪封山，我們斷糧斷水，趙衛(wèi)國的影子慢慢變得清晰，能看見他臉上的凍傷，接到命令死守工事，直到最后一刻都在等補給。后來。。。。。。后來就站不起來了，可命令沒撤銷，不敢走啊。其他灰影也開始說話，聲音此起彼伏，都是關于那場暴雪的記憶，有的說凍掉了手指，有的說最后啃樹皮充饑，卻沒人提字。

林深突然明白，這些士兵的執(zhí)念太深，死后魂魄還守著當年的命令，日復一日地在地下工事里操練，等待換防的命令。他想起花名冊上的記錄，趕緊說：上級命令，你們完成任務了，可以撤離了！

灰影們愣住了，過了許久，趙衛(wèi)國才顫抖著問：真的？命令。。。。。。沒搞錯？

千真萬確！林深掏出手機，翻出縣武裝部的聯(lián)系方式，這是上級電話，你們要是不信，我現(xiàn)在就打。

趙衛(wèi)國的影子搖了搖頭，笑了：不用了，聽見軍號聲，就信了。他舉起右手，行了個標準的軍禮，太行守備排，全體集合，準備撤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