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芳愣住了,她看著老周的臉,又看了看廢品站深處的污水井,那里飄著更多黑色塑料袋,像無數(shù)個冤魂在招手。她突然想起,昨天她在過馬路時,看見個老人被車撞倒,她因為怕麻煩,轉(zhuǎn)身就走了——她也是個見死不救的人。
“我……我愿意替你找。”李芳的聲音帶著絕望。老周的臉上露出笑容,把新的塑料袋遞給她:“這個袋子能幫你找到‘目標(biāo)’,只要碰到見死不救的人,袋子就會收緊,把他裹住。記住,別心軟,否則你會和我一樣,永遠困在塑料袋里?!?/p>
李芳接過塑料袋,冰涼的觸感像塊冰。她剛想離開,就看見廢品站門口走來個男人,正低頭看手機,沒注意到腳下有個小孩摔倒在地,小孩哭著伸手求他幫忙,他卻繞開小孩,繼續(xù)往前走。
“就是他?!崩现艿穆曇粼诙呿懫稹@罘嘉站o塑料袋,慢慢走向男人,袋子在手里微微發(fā)燙,像有生命在跳動。她剛把塑料袋放在男人腳邊,袋子就突然收緊,裹住了男人的腳踝,里面?zhèn)鱽硇『⒌目蘼暎骸笆迨?,為什么不救我??/p>
男人嚇得想跑,卻發(fā)現(xiàn)袋子里滲出暗褐色的液體,順著他的腿往上爬,越來越緊。李芳看著男人的臉慢慢變得慘白,突然想起老周說的話:“別心軟,否則你會和我一樣?!彼]上眼睛,轉(zhuǎn)身離開,身后傳來男人的慘叫和塑料袋收緊的“啪”聲。
第二天,城中村的污水井里又多了個黑色塑料袋,里面裹著件灰色西裝,袋口纏著小孩的頭發(fā),里面放著張身份證,照片上的男人眼睛被人用黑色馬克筆涂成了兩個黑洞。
而李芳,成了新的“索命人”,她全身裹在黑色塑料袋里,提著新的塑料袋,在城中村的廢品站和污水井之間游走,尋找下一個“見死不救”的人。有人說,夜里路過城中村,能看見她的身影,黑色塑料袋摩擦地面,發(fā)出“沙沙”聲,像在喊“誰來替我還魂”。
污水井里的黑色塑料袋越來越多,腐味也越來越濃,可沒人敢靠近。只有偶爾有新來的人,不知道這里的規(guī)矩,碰了不該碰的塑料袋,最后也變成了袋子里的“遺物”,等著下一個替他們“還魂”的人。
這天凌晨,守廟的老道士路過城中村,看見污水井旁站著個裹著黑色塑料袋的身影,手里提著個新的塑料袋,里面?zhèn)鱽怼肮具恕甭?。他嘆了口氣,從袖中拿出張黃符,卻沒有扔過去,只是輕聲說:“執(zhí)念不休,輪回不止,這袋子里的冤魂,什么時候才能放下?”
黑影沒有回頭,只是提著塑料袋走向廢品站深處,黑色塑料袋在月光下晃蕩,像個永遠填不滿的黑洞,等著吞噬下一個“見死不救”的靈魂。而污水井里的腐味,還在飄,飄向城中村的每個角落,像在提醒所有人:有些債,躲不掉;有些錯,犯了就再也無法回頭。
老道士的嘆息還飄在城中村的霧氣里,裹著黑色塑料袋的李芳已提著新袋子鉆進了廢品站深處。廢紙箱堆在月光下像座歪斜的墳,她剛放下袋子,就聽見身后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是阿明的魂魄,裹在半截破損的黑色塑料袋里,露出只沾著黑泥的手,正拽著她的袋角。
“你找到替我的人了,該放我走了吧?”阿明的聲音從塑料袋里擠出來,帶著股污水井的腐味。李芳沒回頭,指尖攥著袋子的力道加重:“老周說,只有找到三個‘見死不救’的人,才能讓上一個魂魄離開。你只幫我找了一個,還不夠?!?/p>
阿明的手猛地收緊,塑料袋摩擦聲變得尖銳:“我當(dāng)初也是被趙建軍逼的!他說不找夠三個人,就把我骨頭拆了扔回污水井!你們都一樣,只想著自己脫身!”
李芳的身體僵了僵。她想起昨天夜里,老周的魂魄在塑料袋里哭著說“我不想永遠困在這里”,想起自己碰過袋子后,手腕上總纏著洗不掉的黑印——那是被袋子纏過的痕跡,像個永遠解不開的繩結(jié)。她剛想開口,廢品站門口突然傳來“嘩啦”一聲,是有人踢翻了空塑料瓶。
“誰在那兒?”李芳猛地轉(zhuǎn)身,黑色塑料袋下的眼睛盯著門口。霧氣里慢慢走出個穿校服的女孩,手里攥著個舊布包,頭發(fā)上還沾著草屑,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女孩看見李芳,非但沒怕,反而快步走過來,聲音帶著哭腔:“阿姨,你見過這個袋子嗎?”
布包里露出個粉色塑料袋的角,上面印著家便利店的logo——是李芳女兒去年丟的那個。李芳的心猛地一揪,黑色塑料袋下的呼吸瞬間急促:“你……你是誰?這袋子怎么在你手里?”
“我叫小雅,這是我在污水井邊撿的?!迸阉芰洗统鰜?,里面裹著個舊發(fā)卡,正是李芳給女兒買的十歲生日禮物,“我媽媽三個月前在這兒失蹤了,警察說她掉進了污水井,可我總覺得她還在,這袋子上有她的味道?!?/p>
李芳的手指開始發(fā)抖。她突然想起,三個月前她剛變成“索命人”時,曾在污水井邊扔過個粉色塑料袋——里面裝著她女兒不小心落下的發(fā)卡,當(dāng)時她怕女兒找到這里,特意想把發(fā)卡藏起來,卻沒想到被小雅撿走了。而小雅的媽媽,她有印象,是個賣早點的女人,去年冬天在路口看見老人摔倒,轉(zhuǎn)身就走,后來就成了趙建軍袋子里的“遺物”。
“這袋子……別碰。”李芳的聲音發(fā)顫,想把粉色塑料袋搶過來,卻被小雅躲開。女孩突然盯著她手腕上的黑印,眼睛瞪得通紅:“我媽媽手腕上也有這個??!你是不是見過她?是不是你把她裝進袋子里了?”
李芳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廢紙箱堆,紙箱“嘩啦”倒下來,露出里面藏著的三個黑色塑料袋——每個袋子里都裹著件遺物:賣早點女人的圍裙、被車撞的老人的拐杖、還有個小孩的玩具車,袋口都纏著濕漉漉的頭發(fā),像在往外滲血。
“是你!真的是你!”小雅突然撲過來,想扯掉李芳身上的黑色塑料袋,“我媽媽是不是在里面?你把她還給我!”李芳猛地推開她,塑料袋裂開道縫,里面滲出暗褐色的液體,滴在小雅的校服上,像塊洗不掉的污漬。
“別過來!”李芳的聲音帶著哭腔,“這袋子會纏上你!你媽媽已經(jīng)變成袋子里的遺物了,你再碰,就會變成下一個我!”
小雅愣住了,眼淚掉在粉色塑料袋上,袋子突然輕輕晃動,里面?zhèn)鱽韨€溫柔的聲音:“小雅,別碰她……媽媽不想你也困在這里?!笔琴u早點女人的聲音,帶著股熟悉的豆?jié){香,卻混著污水井的腐味。
小雅的哭聲瞬間崩裂,她抱著粉色塑料袋蹲在地上,看著李芳:“那我該怎么辦?我不想媽媽永遠待在袋子里……”
李芳看著女孩顫抖的肩膀,突然想起自己的女兒。她女兒今年也十歲,每次視頻都問“媽媽什么時候回家”,而她現(xiàn)在連女兒的發(fā)卡都不敢碰——怕把袋子的詛咒傳給她。她深吸一口氣,慢慢扯開身上的黑色塑料袋,露出半張沾著黑印的臉:“老周說,污水井最深處有個‘主袋’,是趙建軍最初裝死者遺物的袋子,只要把主袋燒了,所有被纏的魂魄都能離開。但沒人敢去,因為主袋旁邊,守著趙建軍的怨魂?!?/p>
小雅猛地抬頭,眼里閃著光:“我去!只要能救媽媽,我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