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424章 回魂匝道（第3頁）

林墨抓起大衣就往外沖。雪幕中，10號匝道已經(jīng)堵成了長龍，司機們紛紛棄車逃跑，指著前方驚呼。她順著眾人的目光看去，只見樁柱周圍的路面結(jié)滿了厚冰，三十一個穿藍工裝的人影站在冰面上，個個都沒有臉，手里拖著鐵鏈。

更詭異的是，樁柱開始微微震動，冰面下傳來沉悶的撞擊聲，像是有人在地下敲打著樁柱。周圍的車輛瞬間結(jié)冰，車窗上布滿了手印，像是有無數(shù)人在里面掙扎。

“快疏散人群！”林墨對著對講機大喊，同時試圖靠近樁柱。就在這時，她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陳景明正抱著一堆棉衣，跌跌撞撞地往冰面上跑。

“教授，危險！”林墨沖過去拉住他。

陳景明卻搖了搖頭，眼神堅定：“他們冷，需要暖衣服。當(dāng)年沈建明用開水澆他們，反而讓怨氣更重了。只有給他們送暖，才能平息怨氣?！?/p>

他把棉衣放在冰面上，劃亮火柴。就在棉衣點燃的瞬間，樁柱猛地劇烈震動，一根冰棱突然斷裂，朝著兩人砸來。林墨下意識地推開陳景明，自己卻被冰棱擦傷了胳膊。

棉衣被雪花打濕，火苗漸漸熄滅。冰面上的人影開始躁動，鐵鏈拖地的聲音越來越響。地面開始塌陷，露出深不見底的黑洞，無數(shù)只凍得發(fā)紫的手從洞里伸出，抓向周圍的人。

“完了……”陳景明癱坐在地上，看著越來越大的黑洞。

就在這時，遠(yuǎn)處傳來了鈴鐺聲。眾人循聲望去，只見十幾個老人舉著燈籠走來，為首的是李老漢，手里捧著三十一個牌位。他們在冰面上圍成一圈，把牌位放在地上，每個牌位前都擺了一件新棉衣。

“孩子們，回家了?！崩罾蠞h顫抖著點燃棉衣，“當(dāng)年對不起你們，現(xiàn)在給你們送暖來了?！?/p>

火光騰起的瞬間，冰面上的人影突然停住了。那些凍硬的手慢慢縮回洞里，暗紅色的冰塊開始融化，露出下面發(fā)黑的泥土。為首的人影突然跪了下來，身上的藍工裝漸漸變得清晰，胸口還印著模糊的“勞工隊”字樣。

雪停了，天空泛起魚肚白。林墨看著恢復(fù)平靜的路面，胳膊上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陳景明撿起一塊融化的冰碴，發(fā)現(xiàn)里面竟裹著半片腳鐐，上面刻著“1944”的字樣。

李老漢走過來，遞給她一串鈴鐺：“這是當(dāng)年勞工們偷偷做的，能安神。他們不是惡鬼，只是冷了太久，想找個暖乎的地方?！?/p>

三個月后，林墨調(diào)離了10號匝道的收費崗。臨走前，她最后一次路過那里，看到樁柱上掛了三十一個銅鈴鐺，風(fēng)一吹叮當(dāng)作響，像是有人在輕聲道謝。

老楊告訴她，自從那次事件后，10號匝道再也沒有發(fā)生過怪事。只是每當(dāng)寒冬來臨，樁柱周圍的路面會比別處暖一些，連雪都積不住。偶爾有深夜路過的司機說，會看到樁柱旁有三十一個模糊的人影，圍著篝火取暖。

陳景明發(fā)表了一篇論文，詳細(xì)記載了當(dāng)年的勞工慘案，還附上了那塊藍工裝布料的照片。他把半片腳鐐捐給了博物館，旁邊的說明牌上寫著：“每一塊土地都記得，那些在寒冬里逝去的靈魂?！?/p>

沈建明去世了，臨終前囑咐家人，把他的骨灰撒在10號匝道的樁柱下。他的兒子說，老人去世前，一直對著樁柱的方向念叨：“對不起，暖來晚了……”

林墨偶爾還會想起那些沒有臉的人影，想起冰面上的鐵鏈聲，想起那些伸出的手。她知道，那些傳說并不是空穴來風(fēng)，只是被時光掩蓋在了鋼筋水泥之下。

有一次，她在網(wǎng)上看到一張照片，是網(wǎng)友深夜拍的10號匝道。照片里，三十一個銅鈴鐺在月光下泛著暖光，樁柱旁仿佛有淡淡的篝火，映出模糊的人影。照片的下方，有一條新的留言：“昨晚經(jīng)過這里，車?yán)锿蝗蛔兣土?，像是有人在旁邊遞了杯熱水?！?/p>

林墨看著照片，突然笑了。她摸了摸口袋里的鈴鐺，那是李老漢送給她的，冬天握在手里，竟帶著一絲暖意。

深夜的青城環(huán)城高架，10號匝道的樁柱靜靜矗立著。三十一個銅鈴鐺在風(fēng)里輕輕搖晃，發(fā)出清脆的聲響。樁柱旁的泥土里，再也沒有冒出過冰冷的冰塊，只有幾株耐寒的野草，在寒冬里倔強地生長。

偶爾有風(fēng)吹過，會帶來細(xì)微的暖意，像是三十一個靈魂在輕聲嘆息，又像是他們終于找到了歸宿，在鋼筋水泥的叢林里，得到了永恒的溫暖。而那些曾經(jīng)的寒冷與怨恨，早已化作了樁柱旁永不熄滅的暖意，守護著每一個路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