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十七分,林深的指甲在便利店冰柜玻璃上劃出細(xì)痕。霜花下,那本黑色封皮的筆記本像塊浸了墨的冰,燙得他指尖發(fā)麻。封脊?fàn)C金的“DEATH
NOTE”早已斑駁,邊角卻鋒利如刀,仿佛能割開空氣里凝滯的冷。
他不該撿的。三小時前,暴雨把城市澆成模糊的光斑,這本筆記躺在舊橋橋墩下,雨水順著封面溝壑往下淌,卻沒打濕半頁紙。林深是市刑偵隊的痕跡分析師,職業(yè)本能讓他蹲下身——封皮內(nèi)側(cè)貼著張泛黃便簽,字跡像被水浸過的墨,暈開又凝固:“見此筆記者,可與死神交易?!?/p>
當(dāng)時他只當(dāng)是惡作劇,直到半小時前,電視里循環(huán)播放著“連環(huán)虐貓犯張磊在逃”的新聞。畫面里男人嘴角的刀疤猙獰,林深鬼使神差地翻開筆記,筆尖懸在紙上時,窗外突然掠過道黑影。他抬頭,便利店熒光燈下,玻璃映出個穿黑色長風(fēng)衣的身影,對方脖頸處露出節(jié)白骨般的下頜,眼睛是兩團深不見底的黑。
“你看得見我?!焙谟暗穆曇粝袼楸苍谝黄?,“那么,交易生效了?!?/p>
林深的筆在紙上劃出長痕,“張磊”兩個字落在紙頁中央。他猛地回神,想把字涂掉,卻見筆記自動浮現(xiàn)出新的字跡:“姓名:張磊,死因:心臟驟停,死亡時間:凌晨三點二十五分。”
便利店的電視突然發(fā)出刺啦聲,畫面切到突發(fā)新聞。主播的聲音帶著顫:“快訊!警方剛剛確認(rèn),連環(huán)虐貓犯張磊于家中猝死,死因初步判定為心臟驟?!?/p>
林深的手開始發(fā)抖,筆記封面的溫度越來越高,像揣著團燒紅的炭。黑影飄到他身邊,長風(fēng)衣掃過地面卻沒帶起半點風(fēng):“我叫琉克,是這本筆記的原主人。從你寫下第一個名字起,就再也甩不掉它了?!?/p>
他想把筆記扔進冰柜,手指卻像被黏在封面上。琉克的黑眼睛里映著他扭曲的臉:“每個使用者都會這樣,一開始只寫惡人,后來就會想,那些‘不夠壞’的人,是不是也該消失?”
林深沒說話,抓起筆記沖進雨里。凌晨的街道空無一人,雨水打在臉上,卻沖不散指尖的灼熱感。他回到公寓,把筆記鎖進保險柜,可躺下后,天花板上總浮現(xiàn)出張磊的臉——新聞里說,張磊死前正準(zhǔn)備虐殺第七只貓,籠子里的橘貓還在發(fā)抖。
“我沒做錯。”他對著空氣喃喃,卻在凌晨五點接到隊里電話。隊長老陳的聲音沙?。骸傲稚?,過來一趟,張磊的案子有問題?!?/p>
法醫(yī)室的冷光燈下,張磊的尸體泛著青白色。老陳遞過來份報告:“尸檢顯示,他心臟里沒有任何病變,卻像被無形的手攥碎了一樣。更奇怪的是,他死前手里攥著張紙,上面寫著你的名字?!?/p>
林深的后背瞬間爬滿冷汗。他看向窗外,晨光里,琉克的身影靠在電線桿上,正朝他揮手。
接下來的一周,城市里接連發(fā)生三起離奇死亡案。死者都是近期有爭議的人物:拖欠工資的包工頭、家暴妻子的律師、篡改學(xué)生成績的老師。他們的死因全是心臟驟停,死前都沒任何異常。
刑偵隊的會議室里,白板上貼滿了死者的照片和資料。老陳指著照片,眉頭擰成結(jié):“這三個人的社會關(guān)系沒有任何交集,唯一的共同點是,他們都在網(wǎng)上被網(wǎng)友‘呼吁死刑’過?!?/p>
林深坐在角落,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褲兜——那本筆記被他藏在了辦公室的儲物柜里。琉克的聲音總在他耳邊響起:“你看,他們本來就該消失。這個世界需要清理?!?/p>
他試圖反駁,卻在看到家暴案受害者的證詞時啞口無言。女人說,她丈夫死前一天還威脅要殺了她和孩子。而現(xiàn)在,她終于能帶著孩子出門曬太陽了。
“我只是在做正義的事?!绷稚钸@樣告訴自己,直到第五個死者出現(xiàn)。
死者是市醫(yī)院的副院長,死因依舊是心臟驟停??蛇@次,網(wǎng)上沒有任何關(guān)于他的負(fù)面新聞。林深盯著死者資料,手開始發(fā)冷——他認(rèn)識這個副院長,上周他母親住院,副院長還親自安排了病房,態(tài)度溫和又耐心。
“為什么是他?”林深找到琉克,聲音里帶著顫抖。
琉克坐在天臺的欄桿上,晃著兩條長腿:“因為有人希望他死啊?!彼f過來一部陌生的手機,屏幕上是條匿名消息:“醫(yī)院副院長收受賄賂,害死了我母親,希望‘判官’能制裁他?!?/p>
林深的呼吸驟然停滯:“這只是舉報,沒有任何證據(jù)!”
“證據(jù)重要嗎?”琉克歪著頭,黑眼睛里沒有任何情緒,“你寫下張磊的名字時,也沒有親眼看到他虐貓,只是相信了新聞?,F(xiàn)在,你只是在重復(fù)同樣的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