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走進大殿,這位大湯朝的太子殿下看了玄機上人,這才緩緩坐到了他的對面,只是一言不發(fā)。
玄機上人看了一眼這位太子殿下,眼見對方不說話,也有些沉默,來帝京之前,他便聽聞大湯的這位太子頗為賢明,了解這位大湯太子之后,更是覺得有些感慨,大湯朝早已經(jīng)呈現(xiàn)衰敗之相,若無這位太子撐著,只怕如今早就不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了。
“見過前輩?!?/p>
就在玄機上人失神當(dāng)口,李昭開口了,他的聲音很溫和,就像是他這些年給人的感覺一樣。
玄機上人點了點頭,看著桌上的兩枚梨花錢,說道:“殿下請選吧。”
李昭看著玄機上人說道:“可否都不選?”
玄機上人聽著這話,有些猶豫,片刻后,問道:“那殿下也不想知道自己之后的命運到底會通向何方嗎?”
李昭微笑道:“本宮已經(jīng)到了如此地步,未來的路無非只有兩條,要么坐上那把椅子,要么就死于非命,還有什么呢?”
太子的身份自然微妙,成為太子,歷朝歷代的太子也都只有這兩條路,即便偶有第三條路的,也是凄慘被幽禁一生,那或許便更是生不如死。
玄機上人說道:“殿下站在這岔路上,即便知曉只有兩條路,難道不想知道自己最后能走到哪條路上,到達何種彼岸?”
身為太子,他是距離那把椅子最近的人,按理來說,距離那把椅子越近,心情便越不能平靜,就像是梁王和齊王,兩人距離那把椅子還有些距離,便已經(jīng)無法平靜了,之前兩人,言語里太多復(fù)雜的想法,反倒是眼前的太子李昭,看著卻沒有那些急躁的情緒,他好像一個事外之人。
但實際上他才是這個最大的參與者。
他和大湯皇帝之間,早已經(jīng)有了十分復(fù)雜的東西在其間,這對父子,只怕早就不能稱為父子了。
“如果問了前輩,我便一定能走到某一條路的盡頭嗎?或是前輩說本宮一定能走到某條路的彼岸,那便注定無法更改,只能沿著那條路走去?”
李昭看著玄機上人,笑著開口。
玄機上人那雙滄桑的雙眼里有著很溫柔的情緒,“所謂命運,好似天定,但冥冥之中自然有變數(shù),即便如此注定,殿下若是十分不愿,就算是老天要將你推到某處,也自然是不行的?!?/p>
李昭說道:“但始終還是極難?!?/p>
玄機上人點了點頭,但同樣說道:“有許多變數(shù)在其間,所謂推演,不過只能看到最有可能發(fā)生的故事。”
李昭笑道:“那前輩這所謂的推演,好似也不過是給人鼓勵那般,并無實質(zhì)作用?!?/p>
玄機上人嘆道:“但世人大多并無什么大毅力,所以命運那條路上,其實變數(shù)不多?!?/p>
李昭微笑不語。
玄機上人看著眼前這位大湯太子,想了想,緩緩道:“老夫多嘴一問,殿下走到此處之后,到底是怎么想的,往前再走一步,還是……就這般隨緣飄蕩,如同棋盤對弈一般,一子一子下落?”
李昭說道:“前輩不如直接問本宮到底有無野心?所謂野心,到底又是什么呢?為這所謂野心,又能做到哪一步呢?本宮這些日子聽著坊間說,本宮并非母后所生,而是什么南嶺的部落血脈,如果真是這般,為何本宮又能成為這個太子呢?若是早早便讓本宮做個閑散王爺,本宮如今的處境,只怕會比現(xiàn)在好上一萬倍,不是嗎?”
在俗世里,皇位之爭是天下第一號的麻煩事情,但若是一開始便不在這樣的事情里沉浮,哪里又用得著痛苦和麻煩?
玄機上人問道:“殿下若真非嫡子,會如何?”
李昭沒怎么猶豫,便反問道:“本宮到了如今,即便真的不是嫡出,又能如何?”
有些事情做了一半,即便距離成功尚有距離,但中途退出,結(jié)局不是就此作罷,而是后果會萬劫不復(fù)。
玄機上人聽著這話,感慨道:“殿下這樣的處境,的確極難,只是有這樣的處境還有這樣的心境,也頗為難得?!?/p>
李昭笑了笑,“百姓們總說皇帝的兒子是最好的出生了,但皇帝的兒子,生下來的那一刻開始就是一顆棋子,在棋盤上掙扎,要和其他棋子斗,也要和下棋的那位斗,真是悲哀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