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650章 瓷心（第3頁）

晚上送走婆婆后，蘇婉認真地對明遠說：“我們需要談?wù)勀銒尩膯栴}?！?/p>

“又怎么了？”明遠顯然不耐煩。

“今天她來我們家，我做飯洗碗伺候她，她一句客氣話都沒有。這正常嗎？”

明遠皺眉：“那你想要她怎么樣？幫你洗碗？她是長輩啊?！?/p>

“但在我家，我爸媽從來不會這樣。就算是你去，他們也不會讓你干活，更不會理所當(dāng)然地使喚你?！?/p>

“每家習(xí)慣不同而已，”明遠試圖結(jié)束話題，“你別太敏感了?！?/p>

蘇婉感到一陣無力。她意識到，問題不只在于婆婆，更在于丈夫?qū)@種明顯不公平的視而不見。

幾天后，王素英突然打電話來，說腰疼犯了，讓蘇婉去幫忙打掃衛(wèi)生。明遠上班去了，蘇婉只好獨自前往。

婆婆家的客廳里堆著不少紙箱，王素英指著說：“這些是明遠以前的東西，你整理一下，有用的留著，沒用的扔了?！?/p>

蘇婉打開一個箱子，里面全是明遠小時候的玩具、獎狀和照片。她拿起一本相冊，翻看起來。照片里的明遠從小男孩長成少年，身邊總是有母親的身影。在一張中學(xué)畢業(yè)照背面，有一行娟秀的字跡：“我的兒子長大了，總有一天會有另一個女人取代我的位置。”

蘇婉愣住了。她繼續(xù)翻看，發(fā)現(xiàn)幾乎每張照片背后都有類似的記錄。明遠第一次騎車：“他不再需要我扶著了”；明遠考上大學(xué)：“他離開了家，也離開了媽媽”；甚至在他們婚禮照片的背后，有一句：“今天，我失去了我的兒子”。

蘇婉感到一陣心酸。她突然明白了婆婆那種若即若離的態(tài)度背后的原因——那是一個母親害怕被取代的恐懼，是對兒子無限的占有欲，是對闖入者的本能排斥。

王素英走進房間，看見蘇婉手中的相冊，臉色頓時變了：“誰讓你看這個的？”

“媽，我。。。。。?！碧K婉不知如何解釋。

婆婆一把奪過相冊抱在懷里，眼神復(fù)雜：“這些都是我的記憶?！?/p>

“我理解，媽?！碧K婉輕聲說，“明遠是您一手帶大的，他對您來說意味著一切?！?/p>

王素英愣住了，似乎沒料到兒媳會這么說。她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你愛我兒子嗎？”

“愛?！碧K婉毫不猶豫。

“那你愿意為他付出一切嗎？像母親愛孩子那樣？”婆婆追問，眼神犀利。

蘇婉思考片刻，誠實回答：“不一樣的愛。夫妻之愛是平等的，互相的。不是一方付出另一方接受?！?/p>

王素英似乎被這個回答觸動了。她緩緩坐下，撫摸著相冊封面：“我為他付出了二十年。從他出生那天起，我的世界就圍著他轉(zhuǎn)。現(xiàn)在他突然屬于別人了，你知道嗎？”

這是婆婆第一次對蘇婉敞開心扉。兩個女人坐在堆滿回憶的房間里，進行著遲來的對話。

“他不會屬于任何人，”蘇婉小心選擇措辭，“他是您的兒子，也是我的丈夫。這兩種愛可以共存，不是嗎？”

王素英沒有回答，但蘇婉看見她眼中閃動的淚光。

從那以后，婆媳關(guān)系有了微妙的變化。王素英不再刻意使喚蘇婉，但也沒有變得親切。她們之間建立起一種互相觀察的平靜。

直到下一個春節(jié)的到來。

同樣的場景，同樣的年夜飯后，王素英自然地開始收拾碗筷。這次蘇婉沒有立即開口，而是觀察了一會兒。當(dāng)她看見婆婆揉腰的動作時，才走過去：“媽，我來幫您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