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帶著刺骨的寒風和漸漸低垂的陽光,如同一幅黯淡的畫卷,緩緩地鋪展在了大地上。每年到了這個季節(jié),張翠萍的心就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揪住一般,開始不停地琢磨著一個問題:是不是應該去女兒家度過這漫長而嚴寒的冬季呢?
她那曾經(jīng)矯健的身軀早已不復當年的活力,歲月無情地侵蝕著她的身體,使得每一絲冬日的寒氣都能輕易穿透她的骨髓,帶來刺骨般的疼痛。然而,盡管心中有著對溫暖的渴望,張翠萍卻始終猶豫不決。因為她深深地明白,自己前往女兒家中居住,或多或少都會給女兒增添一些生活上的負擔。
畢竟,女兒也有自己的家庭需要照顧,有工作要忙碌,還有各種瑣事需要操心。張翠萍實在不忍心看到女兒因為自己的到來而變得更加疲憊不堪。所以,每一年當冬天來臨的時候,她總是默默地忍受著寒冷,獨自在家中與寒冬苦苦抗爭。
但今年不同了,或許是年紀越來越大,身體越發(fā)難以抵御寒冷的侵襲;亦或是內(nèi)心深處那份對于親情的渴望終于戰(zhàn)勝了一切顧慮。最終,張翠萍還是撥通了女兒的電話,并小心翼翼地詢問是否可以去她家過冬。
接到母親的來電,女兒滿心歡喜地答應下來,表示非常歡迎母親的到來。
于是,在一個寒風凜冽的日子里,張翠萍拖著略顯沉重的行李,踏上了前往女兒家的路途。
如今的張翠萍已然擁有屬于自己的家庭以及安穩(wěn)的生活,可她內(nèi)心深處卻總是不忍頻繁地去叨擾他人。然而就在今年,她身體上的病痛仿若愈發(fā)嚴重起來,特別是那關節(jié)處的陳年舊傷,更是令她日漸覺得心力交瘁、力不從心。
恰好在這個時候,貼心的女兒竟然主動向她發(fā)出邀請,希望母親能夠到自家小住一段時日。對于這份盛情邀約,張翠萍自是滿心歡喜地應允下來。要知道,女兒與女婿所居住的地方乃是位于市郊的一棟寬敞大房子,屋內(nèi)裝有地暖設施,可以源源不斷地提供熱能,全然不似她在鄉(xiāng)下那座陰冷潮濕且四處透風的破舊老屋。
當女兒得知母親決意前來之后,瞬間喜不自禁,趕忙著手精心安排起行程來。不僅如此,她還特意提前預訂好了往返的車票,并專程告知張翠萍:家中的暖氣早已開啟多時,整個屋子都彌漫著濃濃暖意,溫馨又舒適,只盼著母親能夠在此盡情享受這美好的生活時光。女兒這番關切備至的話語猶如一股暖流,緩緩流淌進張翠萍的心間,給她帶來了絲絲慰藉。
終于,歷經(jīng)一路舟車勞頓后,張翠萍順利抵達了女兒的家。剛一進門,女兒便笑意盈盈地迎上前去,親切地挽起母親的胳膊,引領著她來到事先準備好的房間。只見這間屋子里的布置可謂是極為用心,處處透露著家的溫馨氣息。那張柔軟的床鋪上面,整整齊齊地鋪設著一層厚厚實實的棉被;古色古香的木質(zhì)書桌上,則靜靜地擺放著幾本散發(fā)著淡淡墨香的書籍以及一杯熱氣騰騰的香醇濃茶;室內(nèi)的空氣亦是格外清新宜人,令人心曠神怡。盡管這間客房空間寬闊無比,而且暖意融融,但它與張翠萍記憶中的老家相比,還是有著天壤之別。
但女婿那冷淡的態(tài)度實在令她難以視而不見、充耳不聞。他對待丈母娘一直都保持著一種看似彬彬有禮,實則刻意疏遠的姿態(tài)。盡管他從未當面流露出任何不滿或者抱怨之辭,但心思細膩的張翠萍還是能夠從他不經(jīng)意間流露出來的眼神里捕捉到那么一絲絲不易覺察的不耐煩。
也許這便是如今年輕人在面對年長一輩時所特有的一種自然而然的反應吧。畢竟時代不同了,這些年輕人似乎總是覺得自己的生活節(jié)奏猶如風馳電掣一般迅速,生怕被任何事情或任何人給拖住后腿。
有時候,當女婿獨自在廚房里忙碌著準備飯菜的時候,張翠萍便會悄然無聲地坐在一旁,靜靜地注視著他那嫻熟流暢的動作。每當他偶然間抬起頭來將目光投向丈母娘親的時候,臉上總會浮現(xiàn)出一抹短促而又不失禮貌的微笑,隨即便又低下頭去繼續(xù)手頭未完成的工作。然而此時此刻,張翠萍的內(nèi)心深處卻不可避免地感到一陣難言的孤寂與落寞,但她除了選擇默默地承受這一切之外,別無他法。
尤其是當女兒因為各種原因不在家中的時候,女婿與張翠萍之間那種令人壓抑的沉默就顯得愈發(fā)明顯起來,仿佛在他們兩個人中間橫亙著一堵看不見摸不著卻又堅不可摧的高墻。
“看來這個女婿應該僅僅只是習慣于按照自己一貫的生活方式去行事罷了,說不定他根本就沒有打心底里真正期望我能夠長時間留在這里呢。”張翠萍暗自思忖道。
其實呀,早在很久以前……女婿一直以來對她都是挺不錯的,關懷備至、噓寒問暖,然而就在今年,情況卻悄然發(fā)生了一些變化。起初,她并沒有太在意這些細微的改變,直到有一天,當女婿像往常一樣路過她的屋子時,一個不經(jīng)意間的小動作引起了她的警覺——女婿竟然用手緊緊捂住了鼻子!這個看似微不足道的舉動,卻如同閃電般擊中了她的心弦,讓她瞬間意識到:也許是自己身上出現(xiàn)了某些變化,從而引發(fā)了女婿的不適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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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這樣的場景便不斷上演。每當女婿踏入房間,目光與她交匯的那一刻,他的臉上偶爾會不由自主地微微皺起眉頭。盡管這種表情稍縱即逝,女婿總能以極快的速度將其掩飾過去,但她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了那一瞬間的異樣。她深知,那樣的神情絕非偶然或無心之舉。漸漸地,一種難以言喻的排斥感從女婿身上若隱若現(xiàn)地散發(fā)出來,宛如一層無形的屏障,橫亙在了兩人之間。這令張翠萍的內(nèi)心愈發(fā)感到忐忑和不安。
難道說,女婿真的是因為嫌棄自己身上的某種氣味才會如此表現(xiàn)嗎?隨著時間的推移,那股獨特的“老人味”在張翠萍身上愈發(fā)明顯起來,并逐漸彌漫開來。或許是因為多年來獨自一人生活的緣故,這股味道仿佛已經(jīng)深深地滲透進了她身體的每一個細胞,如影隨形地伴隨著她。而女婿對于這股特殊氣味似乎格外敏感,每次當他靠近丈母娘時,即使努力克制,她仍能夠清晰地感受到他下意識里那不易察覺的輕輕皺眉動作。
那天正值大寒時節(jié),氣溫驟然下降到了極點,凜冽的寒風吹過街巷,刮得人臉生疼,仿佛連空氣中的分子都被這嚴寒給凍結(jié)住了一般。女兒和女婿在屋內(nèi)忙碌著各自手頭的事務,而張翠萍則獨自安靜地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默默地凝視著窗外那一片蕭瑟寒冷的景象。
冬季的狂風毫不留情地撞擊著窗戶玻璃,發(fā)出陣陣低沉的哀鳴聲,猶如受傷野獸的嗚咽。張翠萍下意識地抱緊了身上的外套,想要將那絲絲縷縷透進來的寒氣阻擋在外。盡管屋里的暖氣早已開到最大,但過度充足的溫暖空氣卻如同一層厚重的帷幕般緊緊包裹著她,讓她感到一種莫名的壓抑,整個房間里的氣氛也因此顯得有些沉悶凝重。
就在這時,女婿毫無征兆地走了進來。他先是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那張原本平靜的面龐上忽然浮現(xiàn)出一絲不易察覺的不悅之色。然而,他并沒有多說什么,只是徑直朝著窗戶走去。只見他伸出右手,毫不猶豫地一把扯開了窗簾,然后伸手握住窗戶的把手,開始用力扳動起來。
就在張翠萍還來不及反應、仍處于愣神狀態(tài)的瞬間,女婿已然成功地拉開了窗戶。一股刺骨的冷風猛地灌進屋子,吹亂了桌上擺放的紙張,也吹散了張翠萍額前的幾縷發(fā)絲。她滿臉驚愕地望著女婿,心中滿是不解與擔憂,終于忍不住脫口而出道:“這天兒這么冷,怎么能開窗通風呢?難道你就不怕會著涼生病嗎?”
面對張翠萍的質(zhì)問,女婿卻是一臉淡定從容,他微微聳了聳肩,輕描淡寫地回應道:“屋里頭的空氣實在太差勁了,必須得通通風才行啊?!闭f罷,他便不再理會張翠萍,自顧自地站在窗前,任由那寒冷的北風肆意吹拂著自己的臉龐。
女婿的語氣異常平靜,就好似一潭死水一般,幾乎難以察覺到哪怕一絲一毫情感的漣漪。而她,則像是被這毫無波瀾的語調(diào)擊中了心臟,內(nèi)心深處涌起一股莫名的失落感。那種感覺,猶如一扇緊閉許久的窗戶突然敞開,但那透進來的光線并非溫暖與慰藉,而是一種冷若冰霜的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