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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9章 葡萄的滋味（第1頁）

李秀蘭聽見鑰匙轉(zhuǎn)動門鎖的聲音時，正在廚房里腌制晚上要燒的排骨。她下意識地瞥了一眼墻上的鐘——下午三點二十，比平時早了四十分鐘。

“媽，我們來了。”兒子陳浩的聲音從玄關(guān)傳來，伴隨著另一個輕快的女聲：“阿姨好，又來打擾您啦。”

李秀蘭趕緊在圍裙上擦了擦手，迎出去時臉上已經(jīng)堆起了笑容：“小雯來啦，快進(jìn)來坐。說什么打擾，天天來我才高興呢?！?/p>

陳浩把手里的水果遞過來，順口問：“爸呢？”

“樓下下棋去了，說是今天有比賽?！崩钚闾m接過水果，注意到是一袋青提，包裝精致，一看就不便宜。

小雯笑盈盈地說：“阿姨，這是我跟陳浩特意給您和叔叔買的晴王葡萄，聽說特別甜?！?/p>

李秀蘭心里一暖，剛要說話，卻見兒子已經(jīng)自然地牽起女朋友的手，徑直走向沙發(fā)：“累死了，今天單位事多死了?！?/p>

那袋昂貴的葡萄被留在李秀蘭手中，突然變得有些沉甸甸的。

客廳里很快傳來年輕人的說笑聲。李秀蘭站在廚房門口，看著兒子眉飛色舞地講著單位的趣事，小雯被逗得前仰后合。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他們身上，青春正好，像一幅完美的畫。

她默默退回廚房，繼續(xù)準(zhǔn)備晚飯，耳朵卻不由自主地捕捉著客廳里的每一絲動靜。

“阿姨真是太能干啦，”小雯的聲音飄進(jìn)來，“每次來都做一大桌菜?！?/p>

“那是，我媽最疼我了。”陳浩的語氣里帶著理所當(dāng)然的自豪。

李秀蘭手里的刀停頓了一下。是啊，最疼他了，二十八年如一日。

排骨下鍋發(fā)出“刺啦”的聲響，蓋過了客廳里的說笑。她專注地翻炒著，忽然覺得廚房似乎比平時小了許多，灶火也比往常熱。

燉上排骨后，李秀蘭開始收拾流理臺。這時陳浩走進(jìn)來打開冰箱：“小雯說渴了，我拿點喝的?！?/p>

他彎腰在冰箱里翻找，忽然抬頭：“對了媽，葡萄洗了嗎？小雯想嘗嘗?！?/p>

“還沒，我現(xiàn)在洗。”李秀蘭忙去找水果籃。

“沒事，我來吧?！标惡埔呀?jīng)拿出那袋青提，忽然回頭很自然地問了一句：“你吃不吃？”

時間在那一刻仿佛停滯了。

冰箱的嗡鳴聲、客廳電視的廣告聲、鍋里燉肉的咕嘟聲忽然都消失了，只剩下這四個字在廚房里回蕩——

你吃不吃？

李秀蘭感覺一股熱流直沖頭頂，她幾乎能聽見自己血液流動的聲音。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圍裙邊緣，絞成一團(tuán)。

什么叫“你吃不吃”？

潛臺詞不就是：你要吃，我就多洗點；你要不吃，我就只洗我和我女朋友的量。

這話聽著沒毛病，對吧？特別嚴(yán)謹(jǐn)，特別講邏輯。但她心里的火啊……她堵的，根本就不是那幾顆葡萄。

她堵的，是兒子下意識地，已經(jīng)把她，和他倆，分成了兩個單位。

問一句，是流程，是客氣。但不問，直接洗好一大盤放在桌上，喊一聲“媽，吃葡萄”，那才是家，是親情，是不用分你我的習(xí)慣。

可他女朋友在啊。她能說什么？她啥也不能說。

李秀蘭深吸一口氣，再抬頭時臉上已經(jīng)掛上恰到好處的微笑：“你們吃吧，我這會兒不想吃。排骨馬上好了，留著肚子吃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