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坐在女兒床上,手指輕輕撫過床單。她想起小雨最后一次向她求助的樣子。
“媽,我胸口悶?!?/p>
“跑兩圈就好了?!?/p>
“我整夜睡不著,難受。”
“別矯情了,誰還沒個失眠的時候?”
而現(xiàn)在,林婉多么希望時光能夠倒流,她一定會抱住女兒,說:“媽媽在,媽媽帶你去看醫(yī)生?!?/p>
但時光從不倒流。
葬禮那天,來了不少親戚朋友。大家說著節(jié)哀順變的話,眼神里卻藏著各種猜測。
“聽說是因為失戀?”
“高考壓力太大了吧?”
“現(xiàn)在的孩子心理太脆弱了。。?!?/p>
林婉聽著這些議論,一言不發(fā)。她知道不是這樣。小雨的日記就藏在枕頭底下,她昨晚讀完了全部。
日記里寫滿了無助和絕望,也寫滿了不被理解的痛苦。
“今天又割了手腕,看著血滲出來,反而感覺好受一些。爸爸說我是裝可憐,也許他說得對。。。”
“藥被沖進馬桶了。爸爸說再犯病試試,我不知道怎么才能不犯病。。?!?/p>
“媽媽問我需要救嗎?我沉默了。不是不需要,是不知道該怎么需要。。?!?/p>
讀這些文字時,林婉的心像被刀割一樣疼。她想起自己也曾說過類似的話:“我們小時候飯都吃不飽,哪有空抑郁?!?/p>
這話像根刺,不僅扎在女兒心里,現(xiàn)在也扎在她自己心里。
葬禮結(jié)束后,林婉做了一個決定:她要了解抑郁癥,真正地了解。
她開始查閱資料,咨詢專家,加入患者家屬群。越是了解,她越是自責(zé)。
原來抑郁癥不是心情不好,而是大腦生病了;不是矯情,而是需要治療的疾?。徊皇情e出來的,而是有著復(fù)雜的生理和心理機制。
“大多數(shù)患者的家屬都存在誤解,”一位心理醫(yī)生告訴她,“認為患者是故意那樣,或者通過意志力就能克服。這是最大的誤區(qū)?!?/p>
林婉想起自己也曾這么認為,羞愧得無地自容。
一天晚上,她鼓起勇氣對丈夫說:“我查了很多資料,抑郁癥真的是病,需要治療。。?!?/p>
李建國不耐煩地打斷她:“有完沒完?人都死了,說這些有什么用?”
“還有很多人正在經(jīng)歷同樣的事!我們可以幫助像小雨一樣的孩子。。。”
“幫助?怎么幫助?告訴別人我們家有個精神病女兒?”
林婉看著丈夫,突然明白了小雨為什么從不向父親求助。在這個男人根深蒂固的偏見面前,任何求助都是徒勞。
第二天,林婉聯(lián)系了本地一個抑郁癥互助組織,提出想做志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