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梅站在原地,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她想起五年前,曉蘭家在市中心買下第二套商鋪時,自己是如何為她高興,還特意送了賀禮。當時曉蘭家的經(jīng)濟條件并不比現(xiàn)在的她家好多少,為什么輪到她自己買房,就成了“不應(yīng)該”?
“姐,你買第二套商鋪的時候,我不是也支持你嗎?”曉梅輕聲問。
“那不一樣!”曉蘭提高了聲音,“我們買商鋪是投資,你們這是。。。是盲目跟風!”話一出口,曉蘭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她深吸一口氣,轉(zhuǎn)身向門口走去,“我還有點事,先走了?!?/p>
曉梅獨自站在空蕩蕩的新房里,剛才的喜悅和自豪蕩然無存。陽光透過落地窗照在光潔的地板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她慢慢走到窗邊,看著姐姐匆匆離去的背影,突然明白了什么。
這不是關(guān)于投資風險的理性擔憂,而是赤裸裸的嫉妒。即使是親姐妹,也難以坦然接受對方過得比自己更好。
那天晚上,曉梅失眠了。她想起與曉燕的決裂,又想起今天與姐姐的不歡而散。這些年來,她總是毫無保留地與身邊的人分享生活,無論是喜悅還是煩惱。但現(xiàn)在她明白了,有些喜悅是不能分享的,因為它們會刺痛別人;有些煩惱也是不能透露的,因為它們可能在某天變成傷害你的武器。
一周后,曉梅回父母家吃飯。飯桌上,曉蘭對她態(tài)度冷淡,只有當曉梅說起新房子的各種“缺點”——公攤面積大、物業(yè)費貴、離市中心遠時,曉蘭的表情才稍微緩和一些。
曉梅突然感到一陣悲哀。她不再試圖解釋買房的決定,也不再提及新房的優(yōu)點,只是默默地吃著飯,聽著家人閑聊。
回家的路上,丈夫俊杰察覺到她的低落,輕聲問:“怎么了?今天在飯桌上都沒怎么說話?!?/p>
曉梅望著車窗外流轉(zhuǎn)的燈火,幽幽地說:“以后家里的事,少跟別人說吧,哪怕是自家人。”
俊杰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但沒有多問。
第二天上班,同事小張興沖沖地跑到曉梅辦公室:“梅姐,聽說你家在西區(qū)買了新房?那邊現(xiàn)在可火了!多大面積的?多少錢一平買的?”
若是從前,曉梅會熱情地與同事分享這一切。但今天,她只是淡淡一笑:“就是普通住宅,沒什么特別的?!比缓笱杆俎D(zhuǎn)移了話題。
小張悻悻地走了,曉梅卻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輕松。她終于明白,保持適當?shù)倪吔绺校皇抢淠?,而是給自己和他人都留一份舒適的空間。
周末,曉梅獨自去新房監(jiān)督施工。工人還沒到,她一個人站在空蕩蕩的客廳里,想象著未來這里將擺放的家具、裝飾的畫作、陽臺上的綠植。這是她的家,她的避風港,不需要向任何人證明什么,也不需要任何人的認可。
她走到窗前,遠處是曉蘭家住的小區(qū)。那些高矮不一的樓房在晨霧中若隱若現(xiàn),仿佛人與人之間恰到好處的距離——不必太遠,也不必太近。
曉梅想起小時候,她和曉蘭睡在一張床上,夜里有說不完的悄悄話。那時她們以為,姐妹之間永遠不會有秘密。而現(xiàn)在,她們依然關(guān)心彼此,卻不再分享所有的喜悅和煩惱。
這或許就是成長吧,曉梅想。不是疏遠,而是懂得每個人都需要自己的空間,都有不愿被觸碰的軟肋。
手機響了,是曉蘭發(fā)來的短信:“媽說你這周沒去她那兒,沒事吧?”
曉梅看著短信,微微一笑。她回復(fù)道:“沒事,周末監(jiān)工太累,下周去看媽?!?/p>
她沒有提及新房的最新進展,也沒有詢問姐姐的近況。有些話不必說盡,有些心事不必攤開。就像這新房子的窗戶,透明卻堅固,既能讓陽光照進來,又能把風雨擋在外面。
遠處,朝陽正從城市的天際線上升起,金色的光芒灑在新房的落地窗上。曉梅站在光與影的分界線上,終于懂得了什么是恰到好處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