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724章 鈍刃（第3頁）

他開始偷偷觀察小偉怎么待人接物，怎么談價錢，怎么拒絕不合理要求。晚上對著鏡子練習(xí)：“這個價格已經(jīng)很公道?！薄斑@個活我接不了。”

第一次獨立談成生意那天，他給小芳發(fā)了信息。小芳現(xiàn)在在縣里開了自己的理發(fā)店，他們偶爾聯(lián)系。

“恭喜！”小芳回得很快，“我就知道你可以。”

簡簡單單一句話，讓他眼眶發(fā)熱。

半年后，父親突然來縣里看他。李建軍請了半天假，帶父親參觀宿舍。

“比想象中干凈，”父親環(huán)顧四周，“你媽讓我?guī)У呐D肉?！?/p>

父子倆去小飯館吃飯。父親破天荒地沒提小偉，也沒指責(zé)他。

“你叔說，你現(xiàn)在能獨當(dāng)一面了?！备赣H突然說。

李建軍給父親倒酒的手頓了頓。

“你小時候，”父親喝了一口酒，“我總怕你驕傲。。。。。。我爹也是這么教我的。。。。。?！?/p>

李建軍第一次聽父親說這些。

“小偉他爸會來事，我嘴笨，就怕你像我。。。。。?！备赣H的聲音越來越低。

那頓飯吃了很久。臨走時，父親塞給他一個信封：“攢著娶媳婦用?！?/p>

李建軍站在車站，看著父親佝僂的背影消失在人流中。他打開信封，里面是整整齊齊的一疊錢，最上面有張字條：“爸不會說話，但你一直是我們的驕傲?！?/p>

風(fēng)吹皺了字條，也吹濕了他的眼眶。

又一年春天，李建軍和小芳確定了關(guān)系。小芳說最喜歡他的踏實：“和你在一起，心里特別安穩(wěn)?！?/p>

訂婚那天，李家擺了酒席。叔叔拍拍李建軍肩膀：“比你弟強，他那些姑娘都不長久。”

父親喝多了，拉著親家公的手說：“我這兒子，實在。。。。。。”

母親悄悄對李建軍說：“你爸現(xiàn)在逢人就夸你。”

酒席散后，李建軍在老屋收拾東西，從床底翻出個鐵盒。里面是小學(xué)那張九十八分的試卷，還有職高錄取通知書的碎片，以及這些年他偷偷寫的日記。

最新一頁寫著：“鈍刃也是刃，只要找到合適的磨刀石?！?/p>

窗外，晚霞滿天。李建軍想起修車鋪里那些被當(dāng)作廢鐵的發(fā)動機——其實只要耐心調(diào)試，很多都能重新發(fā)出轟鳴。

就像他，用了二十多年，終于聽懂了屬于自己的節(jié)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