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瑾瑜單手按弦,琴聲中無數(shù)音符,似正一點(diǎn)一點(diǎn)回到他身體之中,慢慢無聲無息,無動無響。余音裊裊,盡付兩聲幽咽,終至微不可聞,一聲輕嘆,終于消散天地之間。
全瑾瑜雙手虛按琴上,輕輕抬頭,殿外清風(fēng)如洗,一輪明月。
良久良久,方聞一聲清脆掌聲,花月如輕輕擊掌,道:“哀而不傷,催人肝腸,此曲只應(yīng)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當(dāng)真是如聆仙音?!?/p>
花沐容道:“我嘗聽人說,樂曲若是一昧悲苦,催人淚下,不免落了下乘。但今日聽公子一曲,哀感頑艷,當(dāng)真是美的叫人心碎,曲不傷人人自傷,真是境懷高遠(yuǎn),直入肺腑?!?/p>
花沐顏道:“我初始見全公子也不調(diào)琴試調(diào),還怕公子不識琴性,不能盡展所長。但這一曲聽畢,綠腰音色飽滿至醇之處,淋漓盡致,細(xì)微閃靈之處,纖毫畢現(xiàn)。仿佛公子與此琴早已長相廝守,渾然一體,配合無間?!?/p>
璩毓秀癡癡道:“這是什么曲子?”
全瑾瑜也似有些出神,道:“蓼莪?!?/p>
云錦書輕聲念道:“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勞。蓼蓼者莪,匪莪伊蔚。哀哀父母,生我勞瘁?!边@幾句乃是《詩經(jīng)·小雅·蓼莪》。
沐云煙眼圈有些發(fā)紅,只是連連點(diǎn)頭。
突然一人高聲叫好,卻是蕭平安見眾人夸獎,也是連連鼓掌,真心代全瑾瑜高興,道:“好,真好,真好?!敝皇撬赞o空洞,與百花谷幾人品評相論,實(shí)是不可同日而語。
沐云煙雖是觸緒傷懷,還是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全瑾瑜起身,面無得色,雙手將琴還回盒中,團(tuán)團(tuán)一揖,拱手道:“獻(xiàn)丑,獻(xiàn)丑?!边~步回座。
盛云英待他坐定,也贊道:“洞庭白衣,一曲情動八方,當(dāng)真是名不虛傳?!痹掍h突然一轉(zhuǎn),卻是對著璩毓秀道:“璩家小妹,這百花谷得天獨(dú)厚,奇峰怪石,碧水深潭,美景如云,諸位可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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璩毓秀見她眉眼含笑,不明她何意,接道:“這幾日是逛了些所在,都是極美的。”
盛云英道:“百花谷千般盛景,自然是以‘瓊林苑’為最,不知幾位去過了沒有?”
璩毓秀搖頭道:“還未能得見。”這“瓊林苑”三字,她還是初次聽說,但覺盛云英必有所圖,還是順著她話說下去,裝作興趣盎然,道:“聽名字也是一處好所在,不知是在何處?”
盛云英跟璩毓秀說話,此際眼神卻是飄向花月如,道:“這我可不好說?!偭衷贰耸前倩ü扰嘀仓T般珍稀藥草的所在,我也只去過一次?!?/p>
蕭平安、云錦書、沐云煙、全瑾瑜四人一聽“培植諸般珍稀藥草”八字,都是精神一振,耳朵都豎了起來,齊向花月如看去。
花月如卻是輕描淡寫,道:“盛家妹妹言重了,不過是個藥園子,有什么稀罕。諸位若有興致,明日叫九妹帶你們轉(zhuǎn)轉(zhuǎn)便是。”
璩毓秀拱手道:“如此多謝谷主厚愛。”她心思機(jī)敏,知道這“瓊林苑”必不簡單,趕緊敲釘轉(zhuǎn)角,先把事情坐實(shí)了。
幾句話一說,席間氣氛突然變的沉悶。賓主間說話漸少,百花谷幾個女子已在相互竊竊私語,不時抬頭看看蕭平安幾人,不過眼光多在云錦書和全瑾瑜身上,似是品評二人。相較之下,倒是蕭平安顯得過于尋常,少人注意。
又過盞茶時分,花月如言說倦了,眾人也是知趣,當(dāng)即起身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