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后,深夜。
溫馨的公寓里,落地燈暖黃的光懶懶地灑滿整個客廳,映照在沙發(fā)上半躺著的女孩身上。
正前方的投影幕布定格在某個電影畫面,茶幾上擺放著一疊資料和一本厚厚的筆記本,旁邊開著外放的手機里傳來一陣帶笑的女聲:“蘇柒同學,那天忘了問你,和全世界為敵是一種什么感受?”隨即有另一道干凈利落的女聲響起:“想知道很簡單,趙曼曼你現在發(fā)條支持柒柒的微博,立刻就懂了。
”“哈哈哈,我可不敢,她可太牛了,我那天都怕我們出不了賽場。
白雨棲的粉絲簡直恨不得把她吃了!對了,你們看到熱搜了嗎,她們還懸賞六位數征集柒柒找陳榫安當槍手的證據,六位數啊,也太舍得下血本了吧。
”手機那頭虞遙的聲音多了些喘,應該是在跑步:“不下血本不行啊,兩個短片天天被掛在網上比較。
最逗的是,每當白雨棲的粉絲把柒柒的短片貶得一文不值,就會有專業(yè)人士出來做分析,她們現在都不敢罵蘇柒的短片陰暗垃圾了,只能揪著槍手的事不放。
”“我現在都想快點跳到下一次半決賽了,到時候柒柒把新作品甩到那些人的臉上,用,當看到巷道盡頭的理發(fā)店時,蘇柒的鞋已經被污水浸shi了。
她壓了壓帽子和口罩,走進一家相對干凈的奶茶店,要了杯檸檬水,坐在角落唯一的高腳塑料凳上,不動神色地觀察斜對面。
奶茶店斜對面就是理發(fā)店,從這個角度,她能清楚地看到對面,對面看她應該是背光的。
理發(fā)店的裝潢實在算不上好,門頭被左邊的早餐鋪擋了一半,油膩的污水順著溝壑流淌,遠遠看去,就知道氣味不好聞。
本身位置就差,右邊的墻上還不知為何被潑了亂七八糟的油漆,有的新,有的舊,斑駁難看,牌匾也爛掉了一半,歪歪斜斜地掛在腐朽的門框上。
店面不過十余平方米,不一會兒就透過半邊玻璃看到了里面的人。
身材瘦削的男人正在擦洗著什么,低垂著頭,動作緩慢。
過了幾分鐘,他抬起頭,露出一張年輕的臉龐,二十多歲的年紀,面容也是清秀好看的,本該充滿活力,此時卻面無表情,蒼白的臉色更是透著股死氣。
等他走動時,眉頭會偶爾蹙起,一瘸一拐的左腳在凹凸不平的水泥地上緩慢挪移,竹竿一樣的脊背上能看到突起的骨節(jié)。
蘇柒剛看了一會兒,端來檸檬水的奶茶店老板娘就看出來了:“小姑娘認識小蘇?”蘇柒壓低了聲音,多了幾分沙?。骸安徽J識,只是以前好像沒見過這理發(fā)店。
”“哦,那肯定啊,他們搬過來才幾個月,這家人都挺好的,但不知道為什么欠了債,每周都有人來鬧事,門頭都給砸得不成樣子了。
不過你放心前天剛來鬧過,這兩天肯定不會再來,小蘇手藝不錯的,價格公道,人也挺好,就是不愛說話,你要是想剪頭發(fā)絕對可以去試試。
”蘇柒默默聽著,視線中,男人彎腰撿起一把被摔壞的剪刀,慢慢洗去上面的污漬,每一個動作都那么認真細致。
和原主記憶中的一樣,那是個連草稿紙都要妥帖整理、總是眼眸含笑的清雅少年。
原主的哥哥,蘇南。
蘇柒上輩子家境挺好,算大家族了,但因為體弱多病,屬于從小就被放棄培養(yǎng)的那一類。
她住在醫(yī)院十幾年,見到家人的次數十個手指頭都數的過來,哪怕后來拿到了國際知名的導演獎,也只不過從家族邊緣人物變成了家族用來宣傳的符號。
對于親情,她只在影視劇里見過,可原主的記憶,卻讓這些具象化了。
原來親人之間不是只有冷冰冰的交易,不是只有不耐煩的探望,還能那般溫暖,那般包容。
原主曾經有這么好的家人,蘇柒是真不理解,她怎么狠得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