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凝視著空氣中,猶豫良久:“該從什么時候說起?”
“七年前。”豪仔提醒道,“林先生和林太太正式找上你的那天?!?/p>
“對……”鄺小燕輕輕點頭。
他們第一次相遇,是在一條陰暗的巷子里。
當時鄺小燕正和母親激烈爭吵,當鄺母憤然離去后,林維宗和麥淑嫻出現(xiàn)了。這對衣著光鮮的夫婦告訴她,他們已經(jīng)觀察她很久了。
“他們問我,想不想成為真正的白天鵝?”
“秘密受訓的地點,在九龍?zhí)烈粭潧]有門牌的紅磚房里,教練是來自大劇院的首席舞者。芭蕾是對肢體和基本功要求極高的舞種,一般要從小開始學習,但沒辦法,我必須學會……就算足尖滲血,也不能停下,這是我拿到新身份的第一個門檻,唯一的入場券。”
“真正的白天鵝,怎么能不會跳舞?”
“教練只會說說俄語,從早到晚都在罵人,但是我沒想過放棄,從來沒有?!彼恼Z調(diào)變得飄忽,“像我這樣的人,能有專業(yè)老師一對一指導(dǎo)……我還有資格抱怨嗎?”
說到這里,她的回憶變得斷斷續(xù)續(xù)。
她描述著成為林汀潮有多么美好,比如可以隨心所欲地購物。一條昂貴的羊絨披肩,就能讓商業(yè)伙伴低頭,所有人都仰視她,只因為她的身份和財富。
在這三年多的時光里,鄺小燕成了一個傀儡,但她心甘情愿。
“你們根本無法想象,我以前過的是怎樣底層、下等的生活。”鄺小燕說,“能活下來都不容易了,怎么敢奢望變成真正的千金……誰能想到呢?命運居然厚待我?!?/p>
“繼續(xù)吧?!弊G鐚⒐P錄本翻到下一頁,“秘密受訓期間,連你父母都不知道嗎?”
鄺小燕的思緒又飄回七年前。
那時的她,根本不明白自己將要面對什么。林維宗和麥淑嫻警告她,必須保守秘密,對任何人都不能提及,包括父母。但她實在按捺不住興奮,差點就要到處宣揚。可惜父母根本不相信,嘲笑她做白日夢,因此,她只能告訴同齡的表姐。
那時的她,并非野心勃勃,只是誰不渴望被珍視?她原本的生活環(huán)境是完全被放任自流的,讀不下去書就輟學,玩到深夜也沒人管。在接觸林家后,她才看到了全新的世界,原來會有人為了培養(yǎng)女兒,付出這么多的精力與財力。鄺小燕看到了全新的世界,當他們說可以讓她成為這個世界的主角時,她將所有夢想都押在了這上面。
她無比希望能成為真正的林汀潮,幾乎成了執(zhí)念。
“他們告訴我,必須聽話。”
“如果不聽話,就會變回鄺小燕?!?/p>
這也就標志著第二個階段的開始,她變得更乖,主動配合一切安排。
芭蕾舞、形體禮儀課、英文培訓……正值青春期的她,為了保持與林汀潮完全一致的身材,連飲食都嚴格控制。那段時間,林父甚至給了她一套校服。為了將來能自然地談?wù)撔@生活,他們安排她混進學校親身體驗,但嚴禁接近真正的林汀潮。
鄺小燕進入了那所學校。
但她完全無法克制接近林汀潮的沖動。
“去學校的第一天,我就跟在她身后。在食堂里,我發(fā)現(xiàn)她用餐時真是挑剔……原來真正的千金是這樣的,這個不吃,那個不碰。而我為了保持身材,只是廉價食物的分量減半,甚至減到三分之一。”
“對了,林汀潮還主動和我說話。她說,感覺我們倆長得有點像,問我是哪個班的,叫什么名字。我多想告訴她,我就叫‘林汀潮’……”說到這里,鄺小燕的唇角往上揚起,牽起一抹精心設(shè)計過的微笑,“但如果真的開口,應(yīng)該會嚇到她?!?/p>
“我盯著她的眼睛看,模仿她的眼神……那種清澈、毫無雜質(zhì)的目光,是最難模仿的部分?!?/p>
“但是很快,林汀潮察覺到異常。”
“她和她男朋友都發(fā)現(xiàn),我偷偷收集她的發(fā)繩和外套……林汀潮告訴了她父親?!编椥⊙喟櫭迹鞍职趾苌鷼?,他說我不聽話,違背了約定。之后很長的一段時間,爸爸媽媽都沒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