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問隨云縣主在看什么,那個少女坦然回答在看蝴蝶,于是她也看了那對蝴蝶。
當時她在想,這對蝴蝶最終湊不成一雙,只會留下一只了。
她其實有那么一點點猶豫的,但也只有一點點罷了,甚至那一點點不忍也不是對秋蘅,而是對自己的。
殺了秋蘅,她就徹徹底底是虞貴妃,和寶珠沒有一絲一毫聯(lián)系了吧。
但她也不稀罕當什么寶珠,反正那對夫婦有了新女兒,她只當獨得圣寵的貴妃娘娘就好。
只是沒想到,留下的那只蝴蝶不是她,是秋蘅。
好后悔,好恨自己,既然決定只當虞貴妃,她不該為了行事周全用那菇毒,而該灌秋蘅一杯鴆酒。反正今上對她寵愛無邊,言聽計從,就算知道她毒殺了秋蘅也會為她遮掩。
眼前無數(shù)閃爍著流光的金蝶漸漸消散,就如那脆弱的草編蝴蝶最終化為了粉屑。
意識徹底散去之際,停留在眼前的只剩兩只金蝶,最終歸于虛無。
虞貴妃的中箭造成了更大的混亂,而這時候容寧郡主拉著身披石青色斗篷的少女已經(jīng)到了樓下了。
那么多人往下跑,那么多人去護駕,跑下樓的人四散而開,無人顧得留意。
也因此,那披著石青色斗篷的少女把披風一脫,露出與秋蘅完全不同的發(fā)髻,就立刻成了另外的人。
是冷香居與秋蘅身形相似的婢女青蘿。
她涂抹了一層脂粉,看起來與秋蘅一樣白皙,鼻梁與唇形也刻意修飾過,若遮住了眉眼,夜色中一眼望去,對那些先入為主的人來說就是隨云縣主無疑。
可當沒了寬大斗篷遮掩,那截然不同的眉眼,婢女的發(fā)髻與裙衫,至少在這人心惶惶的混亂時刻,無人會把她們想到一起。
解下披風的青蘿渾身抖得厲害。
她太怕了。
當容寧公主帶著披著姑娘斗篷的王府侍女下來,與她交換,她踩著階梯向上的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與王府婢女只是下樓不同,她要在樓上待那么久,要是有人找她說話怎么辦?要是貴人召見怎么辦?
只要稍稍一想,她就恐懼得窒息。
容寧郡主的手也在抖。
這樣的瞞天過海,一步踏錯就是萬丈深淵,粉身碎骨。
那又怎么樣呢,哪怕萬丈深淵,她也不會對阿蘅袖手旁觀。
初八那日幾人小聚,阿蘅領(lǐng)她去更衣時握住她的手。
“郡主,我需要你幫忙。”
她聽阿蘅講了計劃,講了風險,講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