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入骨髓的疼痛由手腕發(fā)散開去,那黑氣進入皮膚后蜿蜒向上,在手臂內(nèi)側(cè)游動成一個圈,首尾相連,自中心盛開出點墨圖樣。應周眼前發(fā)黑,眨眼之后,他竟然被驅(qū)逐出了許婧鸞的魂境。
眼前是許婧鸞床頭重重帷幔,許博淵低沉又有幾分急切的聲音就在耳畔:
“應周?應周!”
他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何時從床上摔了下來,正靠在許博淵懷里,一偏頭就看到許博淵放大的臉。他的五官較之應周深邃很多,眉峰與眼窩有明顯的落差,大概是因為徹夜未眠,眼下烏青不淺,但不知為何,應周卻覺得,這人連烏青都挺好看的。
見他終于張開了眼,許博淵松了一口氣。方才應周突然從床上跌落下來,抱著手臂渾身發(fā)抖,額間冷汗密布,嘴唇發(fā)白的樣子著實嚇了他一跳。
許博淵扶著他坐起來,問:“你的手怎么了?”
“嗯?”
應周聞言抬起左臂,只見他的手腕上,那道蜿蜒的黑色痕跡如同咬尾蛇環(huán)一般,環(huán)住一朵乍一看似牡丹,細看卻像頭骨的紋樣。
應周皮膚白,手腕皓質(zhì),那痕跡十分醒目,許博淵心念電轉(zhuǎn),“這是……詛咒?”
應周略有詫異:“你能看得見?”
“……能。”
應周將衣袖拉起來遮住那痕跡,笑了笑道:“沒事,不用管它?!?/p>
他這具身體不過是雪像制成,對凡人來說要命的詛咒,對他來說沒有多少作用,就算身死,也不過是魂魄回歸不周山,算不上什么大事。
這時床上許婧鸞發(fā)出一絲細微的呻|吟,兩人一齊抬頭,便見許婧鸞睫古撲動,緩緩張開了眼。
青石街深處,琊晏閣內(nèi)。
竹瀾曲膝坐于臥榻,一名華服男人枕在他的腿上,正閉眼假寐,竹瀾手執(zhí)團扇,一下一下為他撲著風。
突然男人嘴角勾起,過分蒼白的唇中吐出兩個字來:“成了?!?/p>
竹瀾的手頓了頓,隨即笑道:“吾王神機妙算。”
男人緊閉的雙瞳睜開,“不周山君,不過如此?!?/p>
男人很瘦,臉部線條硬朗,側(cè)臉刀削一般犀利。他的皮膚是病態(tài)的白色,幾乎有些透明了,底下青色的脈絡清晰可見。此刻他笑著,如同鮮血浸泡過的紅色雙瞳中卻冰封一片,薄涼的笑意仿佛能穿透皮肉,冰冷至靈魂深處。
竹瀾垂著眼不敢與他對視,男人道:“讓狼蛛動手罷?!?/p>
竹瀾道是,“狼蛛早已準備好了,只是我不懂,王上為何不直接取了那龍子性命,反而要引蛟王前來分這一杯羹?”
男人的手捏住竹瀾的下巴,冰涼指尖輕柔地在他的皮膚上撫摸來回,神情愉悅。
“那不過是金龍一魄,殺了又如何?不周山才是最大的阻礙,既然他自己送下凡來,我自然不能放過這么好的機會。至于繁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