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22章（第1頁）

京師，謝府別院。

秋闈桂榜高懸的喧囂已漸漸沉淀，但那份沉甸甸的捷報——“浙江鄉(xiāng)試第一名解元王璟昱”——依舊端端正正地壓在書案一角，墨香似乎還未散盡。

窗外，一株老柿子樹掛滿了橙紅的果實，在深秋微涼的陽光下，如同凝固的火焰。

王璟昱展開一封自余姚輾轉(zhuǎn)而來的信。

信是趙楠的手筆，字跡清秀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

璟昱表哥：驚聞秋闈桂榜，表哥高中解元，頭名魁首！余姚震動，王氏祖塋生輝！姨母喜極而泣，焚香告慰先祖。

坊間奔走相賀，皆言表哥乃文曲星下凡，前程不可限量。

吾與坊中眾人，亦與有榮焉，遙祝吾兄鵬程萬里！京城風物，可還適應？謝閣老府上待你如何？龍泉寺之事，可有進展？漕糧之弊，又探查到幾分？吾在千里之外，每每思及你孤身于那龍?zhí)痘⒀?，心實難安。

萬事謹慎，保重自身為要。

另，吾所創(chuàng)‘金烏曜日’，已于行會大賽奪魁，獲‘織錦金梭’匾額及官牙優(yōu)先采買之權。

前路雖仍有荊棘，然根基已立。

勿念。

盼復安好。

妹楠手書字里行間，是毫不掩飾的欣喜、驕傲，以及深切的擔憂。

王璟昱指尖拂過“龍?zhí)痘⒀ā彼膫€字，嘴角泛起一絲苦澀的弧度。

他提筆蘸墨，回信鋪開。

楠表妹如晤：解元虛名，僥幸得之，表妹與姨母勿過欣喜。

京華風物，不過爾爾。

謝閣老待我甚厚，允之兄亦多照拂。

只是…筆鋒在此頓住，墨跡在宣紙上暈開一小團深色。

王璟昱的目光掠過窗外寂靜的庭院。

這謝府別院，清幽雅致，卻如同一座精致的牢籠。

初入京師時的雄心壯志，此刻回想，竟有些天真可笑。

龍泉寺密信指向的“關節(jié)”與漕糧貪瀆，線索似有還無。

他曾寄望于謝允之，然謝允之為避母親安排的聯(lián)姻，在他抵京前便已遠遁洛陽省親。

待他回京，又因宋家小姐心有所屬而聯(lián)姻作罷，一番風波后，謝允之雖恢復從容，但心思顯然并未完全放在這些隱秘的案牘之上。

他更像一個旁觀者，帶著世家子弟特有的疏離與玩味。

至于謝遷，國之柱石，政務纏身。

上次在松濤齋那番關乎“風浪”與“持身守心”的深談后不久，便因蘇杭織造局事務及朝堂博弈，奉旨親赴杭州督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