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進進出出,同意書簽了一張又一張,她的心逐漸沉了下來。
醫(yī)生手持喉鏡,冰冷的金屬壓舌板探入萊斯的口腔,暴露聲門。
一名護士迅疾而精準地將一根粗長的透明導管順著打開的通道插入氣管深處。
醫(yī)生接上呼吸機管路,開始強制性地將氧氣壓入萊斯那沉默的xiong腔——這時,旁邊的人群突然傳來了些許嘈雜的聲音。
海倫娜機械地轉(zhuǎn)過頭,當她看清來人的面容時,瞳孔猛的一縮——向她走來的,竟是她的父親,亞特蘭蒂斯的前國王科爾。
此刻,那雙與她如出一轍的藍色眼眸,正閃爍著復雜的微光。
她呆楞了片刻后,像是終于突然等到了可以依靠的支點,艱難地挪動腳步、撲了過去。
積壓的情緒終于爆發(fā),她在父親懷里放聲大哭。
“爸爸,我到底做錯了什么?我到底做錯了什么要這么懲罰我!他現(xiàn)在是要干嗎?他為什么還要出現(xiàn)在我面前?!”她的聲音已經(jīng)變了調(diào),這段時間的冷靜和從容此刻已經(jīng)蕩然無存。
在父親懷里,她似乎又重新變成了那個脆弱的小女孩。
科爾沒有回答她的疑問,只是沉默著輕輕拍著她的背,給她傳遞著無聲的安慰與支持。
不久后,她的抽泣聲逐漸停止。
片刻的沉默后,她輕聲喃喃道:“愛,真的只能是傷害的刀刃嗎?”“我要死了嗎?”這個念頭突然浮現(xiàn)在萊斯的腦海里。
他覺得黑暗從四面八方擠壓過來,像灌了鉛的潮水,沉重地壓進他的鼻腔、喉嚨、肺腔。
他感覺自己在不斷下沉,意識也早已支離破碎,只剩下陣陣鈍痛。
多年謀劃功虧一簣的打擊早已擊潰了他的意志,此刻身體的疲憊與疼痛更是讓他痛苦萬分。
“——或許,就這樣放棄,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吧?”他想。
他真的不想再為無望的事情做任何努力了。
現(xiàn)在放棄,至少他不用再經(jīng)受這非人的折磨,他真的太疼,太疼了……這時,心電監(jiān)護儀發(fā)出尖銳的警報。
“血壓測不到了!”“準備電擊!快!”“室顫!準備除顫——200焦耳,充電!”“所有人離開!”“我們會全力以赴,但是也請您做好心理準備”“怎么回事!”科爾猛地站了起來,“血氧怎么就突然掉下來了?!”“急救時這種突然變壞的情況并不少見。
”護士搖搖頭,“溺水時間太久了,我們會盡力,但能不能救過來,就得看他的造化了。
”走廊上燈光雪亮,照的海倫娜臉上慘白一片。
她艱難地移動到玻璃墻前,死死地盯著里面的青年,像是要將最后一面刻在自己腦海里。
她雙手緊緊貼在玻璃上,聲音幾不可聞:“你還沒給我一個解釋。
求求你,不要”“砰——”萊斯的身體在電流沖擊下猛地彈起,又重重落回病床。
電流貫穿xiong膛的瞬間,他像是被一雙手硬生生從死亡邊緣拽了回來。
黑暗被撕開一道裂縫,疼痛如潮水般涌回。
“萊斯!”聽到熟悉的喊叫聲,他猛的回頭。
一絲光亮透過裂縫照了進來,他好像看到海倫娜被死死攔在外面,只能努力伸長手臂去夠他,早就已經(jīng)哭得不成樣子,“不要不要”他想去夠她的手,卻被恐懼與痛苦死死禁錮住,無數(shù)雙手把他向深淵的更深處拖去,他離海倫娜越來越遠、越來越遠,蠱惑人心的低語似乎在耳邊輕輕回響:“放棄吧,放棄吧”“——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