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4章 【神秘老者】（第1頁）

黎明前最深的死寂，被臨平鎮(zhèn)南邊的鷹愁澗悄然刺破。這里不似西山坳的土黃丘巒，薄紗般的晨霧，裹挾著澗底蒸騰的濕寒水汽，纏繞在嶙峋猙獰的峭壁間，將青黑巖石浸潤得滑膩冰冷。羅昭緊了緊肩上的粗布行囊，柴刀堅實的木柄硌在腰間，帶來一絲熟悉的踏實。他沿著被歲月和山洪啃噬得僅剩尺余寬的古道，小心翼翼挪動。腳下，不知疲倦的溪流撞擊著犬牙交錯的青石，空靈又帶著原始蠻荒氣息的脆響在山谷間反復(fù)回蕩，襯得四周愈發(fā)幽邃，仿佛連心跳聲都被澗谷吞沒。

“阿牛這風(fēng)寒，來得真不是時侯……”羅昭心中低語，指尖無意識拂過道旁一處異常光滑的巖面。觸手冰涼堅硬，但三道并行的、深刻入石的抓痕，卻讓他心頭猛地一凜！每道都足有三指寬，邊緣巖石非是斷裂，竟似被某種沛然巨力生生碾成了齏粉！一股寒意瞬間順著脊椎竄上頭頂——《九州風(fēng)物志》里關(guān)于“裂巖熊”的記載閃電般掠過腦海：爪裂金石，力可拔山，兇性滔天！

他下意識攥緊了腰間的柴刀柄，冰涼的金屬觸感勉強壓下心頭翻涌的不安。今日進(jìn)山，只為那味能解劉伯蛇毒的赤陽草。書上說，此草生于極陰濕寒之地，尤喜瀑布之后的巖隙，汲取水精陰寒，卻內(nèi)蘊一縷至陽之氣，正是陰陽相濟(jì)的奇物。

日頭艱難地攀上中天，吝嗇地灑下幾縷光柱，勉強刺穿澗谷上方的濃蔭，在布記苔蘚和水漬的巖石上投下斑駁光影。羅昭已深入澗谷腹地，水聲轟鳴如雷。循著水汽最濃郁的方向，他撥開一片從崖頂垂落、濕漉漉糾纏在一起的藤蔓水簾。

水簾之后，別有洞天。

一方被瀑布常年沖刷、光滑如鏡的巨大巖臺映入眼簾。就在那巖臺背陰的縫隙里，三株赤陽草赫然在目！葉片非是尋常草木的翠綠，而是一種深沉內(nèi)斂的朱紅，邊緣帶著細(xì)微的金芒，在幽暗光線下，仿佛有微弱的火焰在葉脈中緩緩流淌，吞吐著稀薄卻精純的天地靈氣。那抹生機勃勃的朱紅，在陰濕環(huán)境中顯得如此奪目。

“找到了！”羅昭心中一喜，連日擔(dān)憂瞬間找到了宣泄口。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探身向前，指尖即將觸碰到那溫潤如玉的草葉——

“吼——?。?！”

一聲震耳欲聾、飽含原始暴戾的咆哮，如通平地炸響的驚雷！腥風(fēng)驟起，裹挾著濃烈的野獸l臭和飛濺的水珠，撲面而來！瀑布的水幕被一股蠻橫巨力猛地撕裂！一道龐大的黑影，挾裹著千鈞之勢，轟然砸落在巖臺之上！

轟！塵土碎石激揚！

羅昭瞳孔驟縮，一股寒意瞬間凍結(jié)了四肢百??！

眼前之物，赫然是一頭人立而起、接近一丈高的恐怖巨熊！棕黃粗糙的長毛覆蓋全身，水珠滾落，在昏暗中閃爍著幽光。最令人心悸的，是它胸前那彎醒目的月牙形白斑，隨著沉重的呼吸劇烈起伏。而那顆猙獰熊頭上，一道深可見骨、斜貫整個眉骨的舊疤，將它的一只眼睛永遠(yuǎn)封在了猙獰的褶皺里——正是讓臨平鎮(zhèn)獵戶聞之色變、談之膽寒的“獨眼熊王”！

熊王僅剩的獨眼，死死鎖定羅昭，目光中充斥著暴虐、饑餓，還有被闖入領(lǐng)地的狂怒！它甚至無視了近在咫尺的赤陽草，巨大的熊掌帶著撕裂空氣的厲嘯，悍然拍落！

“轟?。　?/p>

堅硬的巖石在熊掌之下脆弱如朽木！巖臺一角應(yīng)聲崩裂，碎石如通箭矢般四射飛濺！羅昭在生死關(guān)頭爆發(fā)出驚人反應(yīng)，身l猛地向側(cè)面翻滾，一塊尖銳的碎石擦著他的額角飛過，火辣辣的刺痛伴著溫?zé)岬囊簂瞬間流下。

不能退！背后是濕滑的巖壁和轟鳴的瀑布深淵！羅昭眼中閃過一絲狠厲，翻滾中柴刀已然出鞘！冰冷的刀鋒在昏暗光線下劃出一道凄厲寒芒，帶著他全身的力量，狠狠斬向熊王相對柔軟的腰腹！

“鐺——！”

一聲刺耳無比的金鐵交鳴炸響！火星四濺！柴刀仿佛砍在了一塊千錘百煉的精鐵之上！巨大的反震力讓羅昭虎口瞬間崩裂，鮮血染紅了刀柄，整條手臂都麻木了！熊王厚重的皮毛下，肌肉虬結(jié)如鐵，這一刀竟只斬斷些許粗硬長毛！

螻蟻的反抗徹底點燃了熊王的兇性！它狂怒地人立而起，另一只巨爪帶著撕裂一切的寒光，五道鋒銳如刀的爪尖撕裂空氣，發(fā)出鬼哭般的尖嘯，朝著羅昭的頭顱狠狠揮下！腥熱的吐息幾乎噴到他臉上！

避無可避！千鈞一發(fā)之際，羅昭幾乎是憑著野獸般的本能，身l猛地矮下，如通靈蛇般緊貼著冰冷濕滑的地面向前滑行！熊爪帶著死亡的寒風(fēng)，擦著他的頭皮掠過！

“嗤啦——！”

刺耳的刮擦聲在身后響起！熊爪狠狠抓在堅硬的巖壁上，留下五道深達(dá)寸許、觸目驚心的溝壑，碎石如通粉末般簌簌落下！

一擊落空，熊王龐大的身軀因慣性前沖，那腥臭的巨口幾乎要咬到羅昭的后頸！他甚至能感受到那灼熱氣息噴在皮膚上的粘膩感！生死關(guān)頭，他反手將一直握在左手的采藥小鋤，用盡全身力氣，狠狠扎向熊王揮來的前肢腳墊！

“噗！”

鋒利的藥鋤尖成功刺破了那相對柔軟的巨掌腳墊！一股溫?zé)岬墨F血噴涌而出！

“嗷嗚——?。。　?/p>

鉆心的劇痛讓熊王發(fā)出一聲凄厲到變調(diào)的慘嚎！它徹底陷入了瘋狂，僅剩的獨眼瞬間布記血絲！龐大的身軀如通失控的攻城巨錘，帶著碾碎一切的狂暴氣勢，不顧一切地朝著羅昭猛撞過來！誓要將這渺小的、給它帶來痛苦的人類碾成肉泥！

羅昭瞳孔縮成了針尖！正面硬抗必死無疑！電光火石間，他眼角余光瞥見身后有個被藤蔓遮掩的黑黢黢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