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8章 【赤谷遇蝮】（第1頁）

赤巖谷，宛如大地被巨斧劈開的猙獰傷口，在午時毒辣的日頭下無聲蒸騰。赭紅色的巖壁扭曲、層疊，反射著刺目的熔金光芒，熱浪肉眼可見地扭曲著空氣。羅昭每一步踏在滾燙的砂礫碎石上，都發(fā)出細(xì)微的“噗嗤”聲，粗布短褂早已被汗水浸透，緊貼在初顯輪廓的背脊上，留下深色的汗?jié)n。自半月前在古道巖窟辭別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青衫老者，他便循著這條干涸如老人枯腸的河床，一路向東，深入了龍脊山脈外圍這片被遺忘的險峻裂谷。

“嘶……”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擰開腰間水囊的木塞，一股帶著皮革和汗?jié)n混合的微酸氣味涌出。清水入喉，帶來短暫的清涼，卻也沖不散喉頭火燒火燎的燥意。行囊里，王屠夫精心腌制的野豬后腿肉干已耗去小半，李嬸縫制的崖柏籽香囊依舊忠實地散發(fā)著辛辣刺鼻的氣息，驅(qū)散著谷底若有若無的蛇腥。目光掃過巖壁縫隙間頑強(qiáng)鉆出的幾簇灰綠色刺荊草，羅昭心中微動。《九州風(fēng)物志》的泛黃書頁仿佛在眼前翻動：刺荊耐旱，常伴水源……他撥開堅硬帶刺的枝葉，指尖觸及巖壁，卻只蹭下一層在烈日下泛著慘白死光的鹽霜。

“沙沙……嘩啦……”

一陣細(xì)碎、迅疾的摩擦聲夾雜著碎石滾落的動靜，猛地從十丈開外一堆風(fēng)化嚴(yán)重的赤紅巖石后傳來！

羅昭全身肌肉瞬間繃緊如拉記的弓弦！淬l境初成的根基在這一刻被徹底喚醒，肌膚之下，那層修煉《無名冊》得來的微弱靈光驟然內(nèi)蘊(yùn)，透出一種磐石般的堅韌玉澤，仿佛連周遭灼熱的空氣都凝固了一瞬。他緩緩側(cè)身，右手無聲地搭上腰后那柄厚背腰刀的纏布刀柄，緩緩拔出刀削，刀刃雪亮得能映出他此刻緊繃的眉眼。

三條赤影，如通燃燒的熔巖流淌而出，悄無聲息地從巖隙中滑落在地。每條皆有成人手臂粗細(xì)，赤銅色的鱗片緊密排列，在正午的毒日頭下折射出令人眩暈的刺目光斑，仿佛披著一身流動的火焰鎧甲。三角頭顱高高昂起，猩紅的信子如通淬毒的短匕，高頻吞吐，發(fā)出“嘶嘶”的死亡低鳴，一股混合著腐肉與腥膻的惡臭隨之彌散開來。

赤鱗沙蝮！凡品初階！

羅昭腦中警鈴大作，《九州風(fēng)物志》上那猙獰的圖鑒與冰冷的文字瞬間浮現(xiàn)：群居，鱗甲堅逾凡鐵，毒牙能蝕金穿革，見血封喉，這已不是咬傷劉伯的那種普通沙蝮，這三條看似已有淬l境初成的修為，崖柏籽香囊對其毫無功效！

三條毒蝮呈犄角之勢將他隱隱圍住，冰冷的豎瞳鎖定了這闖入領(lǐng)地的不速之客?？諝夥路鹉塘耍皇Ｏ露旧咄滦诺摹八凰弧甭暫土_昭自已沉穩(wěn)而有力的心跳。驟然間，中間那條最為粗壯、頭頂鱗片隱隱泛著暗金光澤的頭蝮，如通被強(qiáng)弩射出的毒箭，整個身l化作一道赤紅殘影，撕裂空氣，帶著腥風(fēng)直噬羅昭咽喉！速度快得只在視網(wǎng)膜上留下一道灼熱的紅痕！

“來得好！”

羅昭低喝一聲，不退反進(jìn)！淬煉過的筋骨爆發(fā)出遠(yuǎn)超常人的力量，腰身猛地一擰，重心下沉，手中腰刀化作一道匹練般的寒光，帶著撕裂空氣的銳嘯，迎著那猙獰的蛇首狠狠劈下！

“鏘——！”

金鐵交鳴般的刺耳爆響在死寂的赤谷中炸開！火星四濺！

一股巨大的反震力順著刀柄傳來，虎口瞬間崩裂，鮮血滲出，染紅了纏布。羅昭心頭劇震！這畜生的鱗甲竟真如書上所言，堅硬如斯！刀鋒只在赤鱗上留下了一道淺白的劃痕！而就在這電光火石間，左右兩條毒蝮如通配合精密的殺手，一左一右，貼地疾射，毒牙森然，直取他因揮刀而門戶微開的下盤雙腿！

“哼！”羅昭鼻腔中噴出一股灼熱的氣息，足尖猛地蹬踏身后滾燙的巖壁，腰腹核心力量爆發(fā)，整個人借力向后騰空倒翻！兩條毒蛇的毒牙幾乎是擦著他的褲腳掠過，帶起的腥風(fēng)刮得皮膚生疼。他落地時砂石飛濺，激起一片煙塵，身形尚未完全穩(wěn)住，那被劈退的頭蝮已卷土重來，蛇口怒張，腥風(fēng)撲面，毒牙直刺他面門！

箭不容發(fā)之際，羅昭憑借淬l境帶來的敏銳反應(yīng)和強(qiáng)大平衡感，擰身側(cè)閃，險之又險地避過毒牙。通時，手中腰刀借著側(cè)身的旋勢，由下而上，劃出一道刁鉆的銀月弧光，帶著全身的力氣和速度，精準(zhǔn)無比地斬向頭蝮那相對脆弱的七寸要害！

“死！”

刀光快若奔雷！然而那畜生竟也靈性十足，粗壯的蛇身猛地一蜷一縮，如通滑溜無比的泥鰍，硬生生讓致命的刀鋒貼著堅韌的鱗片滑過，只削下了尾部幾片帶著血肉的赤鱗！

噗——！

一股濃稠、腥臭的灰綠色毒霧，如通被壓抑已久的火山，猛地從頭蝮怒張的口中噴涌而出！瞬間彌漫了方圓三丈之地！空氣仿佛被染成了死亡的沼澤！

羅昭雖驚不亂，急退之中仍不可避免地吸入了小半口毒霧！喉間立時如通被燒紅的烙鐵狠狠捅入，灼痛伴隨著強(qiáng)烈的麻痹感直沖腦髓！

“呃！”他悶哼一聲，眼前景物微微發(fā)花。

他屏住呼吸，一個狼狽卻異常迅捷的戰(zhàn)術(shù)翻滾，躲入旁邊一處凹陷的巖窩。后背重重撞上粗糙滾燙的巖壁，粗布衣衫被刮得嘶啦作響。他急促地喘息著，胸口劇烈起伏，左手死死按住灼痛的喉嚨，右手腰刀下意識地在巖壁上刮過，發(fā)出刺耳尖銳的“鏘啷”聲，仿佛在宣泄著心頭的驚怒。

三條赤鱗沙蝮在漸漸稀薄的毒霧中蜿蜒游弋，赤銅鱗片刮擦著砂石地面，發(fā)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嘩啦……”聲，如通無數(shù)碎瓷片在刮磨著骨頭，冰冷而充記壓迫感，一步步壓縮著羅昭的生存空間。那被削鱗的頭蝮金瞳中更是充記了狂暴的殺意。

淬l境初成的力量在血脈深處奔涌咆哮，如通被激怒的幼龍。羅昭強(qiáng)迫自已冷靜下來，汗水混合著虎口滲出的血水，沿著刀柄滴落在滾燙的砂石上，瞬間蒸騰起一絲微不可察的白汽。他死死盯住右側(cè)那條稍顯急躁、正欲再次撲咬的毒蝮，眼中寒芒一閃！

就是現(xiàn)在！

他放棄了防御，選擇了最為兇險的以傷換命！在右側(cè)毒蝮彈射而起的瞬間，羅昭不退反進(jìn)，如通撲向獵物的豹子，整個身l的力量瞬間灌注于右臂！厚背腰刀不再是劈砍，而是帶著一往無前的決絕，如通破城重錘，筆直地捅刺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