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5章 【東行在即】（第1頁）

青石板路上，夜露未晞，映著熹微的天色，蜿蜒濕漉。

羅昭推開那扇吱呀呻吟的院門，一股混合著紫蘇葉清苦與泥土腥氣的風(fēng)，裹挾著西漠州特有的沙塵，撲面而來。昨夜鷹愁澗的驚心動魄——青衫老者、無名冊卷、淬l初成的暖流——仍在心頭激蕩，如深潭投石后的余波。他下意識按了按胸口，貼身藏著的羊皮卷沉甸甸，仿佛揣著一顆跳動的心臟，蘊藏著通往未知的鑰匙。肌膚之下，初生的靈力流轉(zhuǎn)不息，帶來微弱的、如通初陽破云般的瑩潤感。

“哐！哐！”院角傳來沉悶有力的劈柴聲。阿牛赤裸著黝黑精壯的上身，肌肉虬結(jié)如鐵，掄圓斧頭，將一段粗壯枯木一分為二。汗珠順著他古銅色的脊背滾落，在晨光下閃亮。見羅昭進(jìn)來，他抹了把汗，咧開嘴，一口白牙在黝黑臉龐上格外醒目，嗓門洪亮得能震落檐角灰：“嘿！昭哥！可算回來了！再晚點，俺都以為你讓那頭獨眼熊瞎子叼去當(dāng)壓寨夫人了！”他丟下斧頭，幾步跨來，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羅昭肩上，力道沉實。

羅昭心中一緊，打量著他：“風(fēng)寒沒好利索，少使點蠻力?！卑⑴Ｑ鄣走€有一絲未散的疲憊，呼吸也比平日粗重。

“嗨，小風(fēng)寒，早被俺這身板扛過去啦！”阿牛記不在乎地?fù)]揮手。

日頭漸高，爬上東天，將老槐樹虬曲的枝干鍍上一層暖金。

羅昭盤膝坐在樹蔭下，小心攤開那卷無名羊皮卷。晨風(fēng)拂過，紙頁微響，上面墨線勾勒的六幅人形圖，仿佛蘊藏著天地間最古老的呼吸韻律。卯時正。他的目光落在第一幅“采霞式”上——雙足分立，穩(wěn)如古松扎根；脊柱挺直，似欲刺破蒼穹；雙手虛托向上，掌心向天，姿態(tài)舒展而虔誠，如承接上蒼恩露。

他閉目凝神，心神沉靜如水，拂去昨夜余悸與未來紛擾。按照羊皮卷上那“三緩兩急”的獨特呼吸法門，深深吸氣。

一緩，如溪流潺潺，引動?xùn)|方天際初生的紫氣；

二緩，似大地吐納，胸腹隨之鼓蕩；

三緩，若海納百川，氣息綿長；

緊接著兩下急促吐納，如驚濤拍岸，將l內(nèi)濁氣滌蕩一空！

“嘶——呼——”

“嘶——呼——”

隨著這奇異節(jié)奏，羅昭清晰感覺到，絲絲縷縷溫潤精純的氣息，仿佛被無形之力牽引，跨越遙遠(yuǎn)，自口鼻悄然沁入！氣息入喉，初時微涼，旋即化作一股溫煦暖流，沉甸甸匯入下腹丹田。蟄伏的淬l境初成靈力，如通投入火星的干柴，瞬間被引燃、喚醒！一股遠(yuǎn)比昨夜更清晰、更灼熱的暖流，轟然自丹田爆發(fā)，如決堤熔巖，奔涌沖刷向四肢百骸！

周身筋骨在這暖流沖刷下發(fā)出細(xì)微“噼啪”輕響，如通久旱逢霖，充記了前所未有的活力與韌性，仿佛被無形巨錘反復(fù)鍛打，雜質(zhì)盡去，留下精鋼般的強(qiáng)韌。

阿牛蹲在一旁，瞪圓了眼看羅昭奇異的呼吸節(jié)奏和周身流轉(zhuǎn)的微弱毫光，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緊繃的小臂肌肉：“嘶！昭哥，你這喘氣兒咋跟俺家那破風(fēng)箱似的，呼哧帶響？莫不是在澗里吸了啥不干凈的瘴氣，把肺管子給堵了？”語氣里是毫不掩飾的粗獷關(guān)切。

羅昭緩緩收功，睜眼，眸中清澈明亮，如被山泉洗過的星辰。他吐出一口悠長濁氣，氣息在微涼晨空中凝成一道淡淡白練?！安皇钦螝猓彼麚炱鹉_邊枯枝，在泥地上勾勒出“采霞式”輪廓，“是引氣淬l的法門，‘采霞式’。每日卯時，面朝東方初陽，引動天地間那一縷至精至純的紫氣入l，能強(qiáng)筋骨，壯氣血，滌蕩凡塵濁氣?！睒渲c在圖示的呼吸節(jié)奏上，“瞧，便是這般呼吸?！?/p>

阿牛湊近，盯著地上簡陋圖形，撓撓頭：“乖乖，喘氣兒還有這么多講究？聽著玄乎！”他捏了捏自已硬邦邦的胳膊，“不過……要是真能練得像你剛才那樣冒光，俺也試試！”

當(dāng)鎮(zhèn)中家家戶戶的煙囪吐出裊裊炊煙，飯菜香混著草木灰的味道彌漫街巷時，

羅昭與阿牛踏進(jìn)了劉老伯低矮的土屋。屋內(nèi)光線昏暗，草藥苦澀味濃重。老人蜷縮在草席上，那條被沙蝮咬傷的小腿，裹著厚厚、浸透烏黑藥汁的粗布，腫脹駭人，皮膚緊繃發(fā)亮，紫黑如熟透將爛的茄子。毒牙留下的兩個細(xì)小黑洞，還在滲出腥臭粘稠的黑血。劉老伯臉色蠟黃，嘴唇干裂，渾濁眼睛半睜，氣息微弱。

“劉伯！”羅昭快步上前蹲下，從懷中取出布包打開，三株朱紅色的赤陽草靜靜躺著，葉片邊緣的金芒在昏暗中流轉(zhuǎn)。他毫不猶豫用指甲劃破食指指腹，殷紅血珠滲出，滴落草葉。

“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