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4章（第1頁）

樂瑞塔點點頭。

“你是我的，樂瑞塔。無論你給多少人表演過，無論你見過多少高官達貴，你都是我的?！惫褂糜沂纸忾_他的褲腰帶，左手按住樂瑞塔的頭頂，“你知道這是為什么嗎？”

“我知道。”樂瑞塔熟稔地張開嘴巴，開始了果斯教給她的兩個人之間能進行的最神圣純潔的靈魂聯(lián)絡儀式。

“為什么呢？”果斯先生低下頭，看著他一手制造出來的、美麗的、純真的、順從的女孩努力地取悅著他。

樂瑞塔張口，由于嘴被塞滿，發(fā)音含糊不清：

“因為您是我的母親?！?/p>

野蠻人（上）

從量子公司去紅燈區(qū)，坐滑翔車只需二十五分鐘；如果選擇地面交通，向東穿過中城二區(qū)和暗息區(qū)上區(qū)，約莫要四十分鐘；最下策是繞路向東南方走酒神區(qū)和暗息區(qū)上區(qū)一線，那樣即便是最快的高速轎車也要行進將近一個半小時，一般不會有人這么選，但偏偏樂瑞塔最愛走的就是這條路。每次去紅燈區(qū)，只要不趕時間，她都會這么走，為的是特地路過酒神區(qū)。

她喜歡酒神區(qū)的氣氛。

酒神區(qū)遍地都是各種主題的酒吧、舞廳和賭城，熱鬧喧嘩，但不像紅燈區(qū)一樣嘈雜紛亂。這里與齋藤幫會（the

saitos）所在的中城二區(qū)毗鄰，因為對這個中城區(qū)的幕后操手家族感到敬畏，不管是客人還是商家，都不敢在這塊地盤上太過放肆。酒神區(qū)在放浪形骸和謹言慎行之中找到了微妙的平衡，這里發(fā)生的一切都顯得收放自如、張弛有度，這讓樂瑞塔感到舒適和安心。

紅燈區(qū)里雖然也密密麻麻地排列著各色酒吧，但那些小店大都入口逼仄，吧臺污糟，很明顯能看出老板們的主要營生并不是賣酒。如果不是為了找侍女，一般沒人愿意去紅燈區(qū)的娛樂場所里消費，那里發(fā)生的腌臜事情能令品格最卑賤的人都啞然掩面。但是，昂貴的仿生人伴侶并非一般人能負擔得起的，加之《婚姻法取締案》規(guī)定除侍女之外任何男女在性行為中都不得采取避孕措施，導致普通女性愈發(fā)不愿意與男性發(fā)生關系……人類最原始的沖動需要釋放，承受了這一切的紅燈區(qū)雖然任誰提起都要捏著鼻子，卻也一天比一天熱鬧。

樂瑞塔有些害怕紅燈區(qū)。在那里，遍地坐著大敞著腿、赤身裸體、只著黑色腰封和高跟長靴的侍女。她們大多負擔不起人體修改手術，稀疏的頭發(fā)遮不住頭皮，露出因輻射病而久不愈合的癩癬和瘡疤。侍女看見一身白衣、面色紅潤、頭發(fā)茂密、牙齒整齊的樂瑞塔走過，一眼便能認出她的身份，知道她是得以被透明罩子保護著、不必接觸那些獸性十足的客人的仿生人“舞姬”。客人們可以觀看舞姬表演，卻不被允許觸碰他們，便要拿侍女來當做泄欲的工具和容器。這使得侍女們常會向樂瑞塔投去刀子般銳利的眼神，有些大膽的還會對她張口咒罵，呲出零落不全的黑黃色牙齒。如果不是必須要來，樂瑞塔是萬萬不會涉足這種地方的。

夜幕才剛剛降臨，紅燈區(qū)里已經有不少喝多了的醉鬼在鬧事——有的高聲喊叫，有的打起了架，甚至還有的抓住一名剛談好價格的侍女當街動作了起來。這種地方是連城警司都懶得管的，紅燈區(qū)好似城市中一處沒有人愿意理會的膿瘡。樂瑞塔特意穿了一件帶大兜帽的白色長袍，樣式和奧秘宗教士的白袍子有些相似，從臉到腳將自己遮了個嚴嚴實實。樂瑞塔在心中祈禱著侍女們能誤會她是奧秘宗的人，便不會來尋什么麻煩。

紅燈區(qū)雖然熱鬧，地租卻一直漲不上去。因為紅燈區(qū)是侍女的聚集地，所以大多數(shù)生意都不愿意開在這里，生怕讓自己的名聲沾染上污濁的色彩。就連以情色為主題，標語是“像沒有明天般狂歡吧”的天使地牢俱樂部（anl’s

dunon）都沒有開在紅燈區(qū)，而是憑著齋藤幫會的撐腰，硬生生地擠進了酒神區(qū)最好的地界。開在紅燈區(qū)的生意，要么以圈養(yǎng)侍女為主業(yè)，要么是因為只付得起這里低廉的地租所以才茍且了下來。

李蓮便屬于后者，但是她對紅燈區(qū)的壞名聲也并不似別人那般在乎。

樂瑞塔熟門熟路地走向一家小店，門臉十分不起眼，破舊的小木門被一塊繪著白色梅花的深藍色土布遮住。店門口沒有裝霓虹燈牌，門頭的匾額上豪放地刻著“青汀香鋪”草體漢字，底下是白色粉筆寫就的‘cyan

fragrance’字母，歪歪扭扭，一看便是后來添上的。如果不是已經知道這家店的存在，就連心細如樂瑞塔，也不會往這邊多看一眼。

“蓮奶奶，我來拿洋嵐香啦?！睒啡鹚瞄_門簾沖幽暗的里屋喊了一聲，便到一旁的棕色玻璃木柜子里面尋摸了起來。李蓮年事已高，常常因為身體不舒服而躺在里屋不出來，像樂瑞塔這樣的熟客早就習慣了自己找想要的香氛，并把錢從瞳孔晶片上劃給店里。樂瑞塔曾經帶過一些量子公司生產的藥品去里屋看李蓮，還帶過最寶貴的輻護q盾，但每次都會被李蓮呵斥——她一邊呵斥樂瑞塔，手卻把那輻護q盾接了過去。后來樂瑞塔便也不再多招惹她，只當她是個脾氣古怪的老奶奶。

樂瑞塔的手指掠過柜子里面大大小小的軟木包布塞陶瓷瓶，在一個用紅色菱形貼布標記著‘exotic

cloud’的瓷瓶前停住，這是她今晚的客人最喜歡的香氛。但凡樂瑞塔涂了這個香去表演，司庫大人都會給她雙倍的酬金。不僅如此，還會有一些特殊的獎勵。司庫大人不光位高權重還腰纏萬貫，給的獎勵常常是些花錢都買不到的東西——比如非食元公司制作的純天然青梨。在這個幾乎所有食物都是出自食元公司工廠的人造蛋白質、碳水、纖維、油脂的世界里，一顆純天然的、從果樹上結出來的梨，是比珠寶還要珍貴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