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77章（第1頁）

宿命（下）

樂瑞塔動了動眼珠，瞳孔晶片的景象終于出現(xiàn)在眼前——時間顯示、織女網(wǎng)地圖、翻譯器……每一個她賴以生存的功能都一一展現(xiàn)開來，她激動得眼淚都涌了出來。樂瑞塔查了一下聯(lián)絡(luò)志，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凌晨四點三十八分，果斯卻并沒有聯(lián)系過她。他要么是在家里通宵做實驗，要么是正和偽埃依莎打得火熱。從最近的情況判斷，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果斯不似從前那般變態(tài)地關(guān)注她的行蹤，樂瑞塔并不覺得失落，反而有些慶幸。這讓她感到十分困惑，自己難道不希望被“母親”關(guān)心嗎？自己在慶幸些什么？慶幸“母親”沒發(fā)現(xiàn)自己被bangjia？

樂瑞塔驚訝地發(fā)現(xiàn)，她竟然在慶幸反叛軍bangjia自己的事情沒有敗露。

為什么會這么想？為什么對bangjia自己的反叛軍居然沒有反感？難道區(qū)區(qū)一個火腿罐頭就把她給收買了？難道說，這就是之前聽埃依莎講過的，斯德哥爾摩綜合癥——

樂瑞塔胡思亂想著，臉上青一陣白一陣，表情奇特，變幻莫測。川崎渚不知道她在思索些什么，一邊檢查摩托車一邊問：“有人聯(lián)系你嗎？”

“沒有，但我也該回去了。宵禁時間已經(jīng)過了，我還得去隱藏記憶?！睒啡鹚头磁衍娺_(dá)成協(xié)議，在完成任務(wù)之前記憶不刪除，只隱藏，不然她就不會記得她們的約定了。任務(wù)完成之后，她會即刻去把相關(guān)的記憶全部清除干凈，不留一絲痕跡。

“先把我們的計劃約定好。”川崎渚靠坐在摩托車上，她垂下眼睛，一只手將黑色的假發(fā)發(fā)絲繞到耳后，身影被一旁房屋二樓墻壁上懸著的暖黃色斜射燈拉得很長。樂瑞塔看著她隱藏在光影之下的側(cè)臉，突然覺得面前的這個“野蠻人”有些落寞，沉靜得讓人心疼。

樂瑞塔一時間又好奇了起來。“瑪麗”都經(jīng)歷了什么事情才會變成今天的樣子，才會成為反叛軍的一員，才會不惜被通緝也要去bangjia卡爾將軍？她這樣以身犯險到底是為了什么？

剛剛才因為好奇心而差點丟了性命的樂瑞塔此刻不敢再多問，她學(xué)著川崎渚的樣子低下頭，想了一會兒，說：“卡爾將軍很喜歡我，我可以約他出來，下藥把他迷暈，然后交給你們?！?/p>

“盡量在酒神區(qū)交接，那邊比較亂，方便我們行動?！贝ㄆ殇菊f道。

“沒問題?！睒啡鹚c點頭，“七天后夜里十二點，在‘天使地牢’俱樂部，你知道那里嗎？”

“可以?！贝ㄆ殇敬饝?yīng)著，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從鼻子里發(fā)出一聲輕笑。樂瑞塔不明所以，問她，笑什么？

“我只是感慨，仿生人竟然也像人一樣，有那么明顯的偏好?！贝ㄆ殇咎а劭粗鴺啡鹚澳隳敲薷挠洃浀呐笥?，你寧愿犧牲自己的生命也不肯出賣他。但卡爾，你隨隨便便地就愿意拿他的命來換自己的。我能問問嗎，是什么影響了你的選擇？”

樂瑞塔沉吟了一會兒，不知道該怎么向川崎渚解釋，因為連她自己都不明白為何會做出這樣的決定。自從她擁有生命和意識之后，很少會有人問她的感受、對她的想法感興趣，樂瑞塔不擅長向人解釋這些，她擅長的是安慰別人。她思前想后，還是無法用語言表達(dá)出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于是她決定用最直白的方式讓川崎渚知道，她為什么如此干脆地就賣了卡爾將軍。

樂瑞塔調(diào)動瞳孔晶片，找到了幾天前的一段記憶，將它全息投射到了川崎渚面前。

濃重的夜色中，一方邊緣模糊的影像畫面出現(xiàn)在川崎渚眼前，畫面中正是那個她上次bangjia失敗的肥頭大耳的卡爾。他坐在那張墨綠色的天鵝絨沙發(fā)上，手里扯著跪在他腿中間忙碌著的侍女脖子上的鐵鏈，力道之大使那侍女的脖子都被勒出了鮮血。卡爾粗重地喘息著，腳時不時踹一下侍女的肚子，引得她咳嗽連連。他的眼睛快要瞪成了死魚的樣子，死死盯著自己，眼中充滿了不加掩飾的yin欲，大張的嘴巴里面是一截紫色的斷舌。

處變不驚如川崎渚，也被這畫面嚇了一跳。她往后退了一步，差點把摩托車撞倒。樂瑞塔及時地關(guān)閉了投影，看見失措的川崎渚，嘆了一口氣：“這是我給他演出時，他看著我的模樣。怎么樣，讓你也有些不舒服吧？”

川崎渚罕見地露出驚慌的表情，結(jié)巴道：“什……什么演出，他竟然這幅樣子？”

“就是我們‘舞姬’型號仿生人的例行演出呀！”

“你們不是就跳跳舞嗎，竟然能引得他如此……”川崎渚搜腸刮肚了半天，也沒能找到一個合適的詞來形容卡爾剛才的模樣。這世界上任何表達(dá)“猥瑣”的詞，與那個畫面比起來都是詞不達(dá)意、遠(yuǎn)遠(yuǎn)不夠嚴(yán)重的。

“跳舞？”樂瑞塔有些奇怪地偏了偏頭，“跳什么舞？”

“你的表演，不是跳舞嗎？”川崎渚困惑地問道。

“不是呀。”樂瑞塔解釋，“我就是站在一個透明的盒子里，讓客人觀看就是了?！?/p>

“竟然會有人特意花錢看一個靜止不動的仿生人?！贝ㄆ殇靖锌?，“既然如此，為什么叫你們‘舞姬’？”

“舞的不是我們，是那些藤蔓?！?/p>

“什么藤蔓？”

“就是盒子里面會出現(xiàn)一些藤蔓，客人通過瞳孔晶片連接之后可以操縱它們，將我們身上的衣服脫掉，看我們的身體。是因為那些舞動的藤蔓，我們才被叫做‘舞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