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81章（第1頁）

夏者云里霧里地跟著杰里上了滑翔車，他已經(jīng)忘了一路上都發(fā)生了什么，只覺得這個世界上所有物體的顏色飽和度都高得嚇人，濃墨重彩的模樣讓他止不住地惡心頭痛。他的舌頭也不聽使喚，好幾次在滑翔車上想說什么卻說不出來，急得幾乎要掉下眼淚——他自覺完全失去了對五感的控制，那種身處于一個陌生軀殼里的感覺讓他恐懼萬分。

見他實在太受折磨，杰里有些于心不忍，提議道：“你可以試試在晶片里調(diào)出游戲配樂聽一聽，轉(zhuǎn)移一下注意力?！?/p>

“我不知道……怎么調(diào)?！毕恼哔M力地擠出幾個字。

“和控制意念端是一樣的，你就接入晶片，然后搜尋音樂就行。”杰里說道。

“我的意思是……我看不見晶片，我不知道怎么接入?！毕恼叨嗾f了幾個字，覺得格外痛苦，腦子好像都要被燒成灰燼了。

“噢！我都忘了，第一次接入晶片確實比較難，次數(shù)多了就熟練了?！苯芾锱牧伺南恼叩募绨?，差點把他拍得又要吐了，“你就把注意力集中在眼睛里，稍稍用力控制眼輪匝肌——注意，不是看眼前的景象，是看瞳孔里面，你看的位置要比平時直視前方時更加回收、克制一點?！?/p>

“就是看離我最近的地方？”

“不，不是看最近的地方，是看眼睛里面，讓你的視線和虹膜呈負距離?！?/p>

“……”夏者完全不知道她在說些什么。

“這樣，”杰里想了想，“你嘗試用眼睛去看自己的眼球和大腦中間的位置?！?/p>

這個解釋雖然奇怪但淺顯易懂，夏者狐疑地按照杰里所說的嘗試了一下，突然，隨著輕柔的“?！钡囊宦?，一張半透明的畫面在他的眼前出現(xiàn)了——那是他平日里能在意念端上看見的織女網(wǎng)界面！他詫異地往后躲了躲，那畫面也跟著他向后，他向前，畫面也一起向前。那畫面就浮在他眼前，好似一張全息投影一般，后面是賽克塔拉城灰蒙蒙的陰天。畫面過于透明，夏者想讓它更加實在一些，畫面便真的變得實在了起來。

“你看！你看！”夏者激動地拉起杰里的胳膊，指著自己眼前的畫面。

“我是看不見的?！苯芾镂⑿?，“除非你選擇全息投影，不然晶片的畫面只有你自己能看到?！?/p>

夏者新奇地用意識打開了“全息投影”功能，果不其然，身旁的杰里說：“這下我看到了。”

夏者在織女網(wǎng)的網(wǎng)頁上找了一個趣金公司的飛行游戲，游戲的配樂聲在他腦海里響了起來。他拍了拍杰里，用問詢的眼光看向她，意思是有沒有辦法能讓她也聽到這個配樂？

杰里笑笑，說：“只要你想，就可以。”

夏者控制自己的眼輪匝肌，將游戲界面分享給身旁坐著的杰里。杰里偏了偏頭，接入了游戲，繼而也隨著音樂的節(jié)拍晃動起了身體?；柢囷w過量子公司上空，在邊緣發(fā)灰的云朵前，夏者一瞬間擁有了自己無所不能的錯覺。

今早醒來后，世界的色彩如杰里所說的那樣恢復(fù)了正常，夏者從床上起來時再沒有感覺到任何不舒服，要知道昨晚他可是在杰里的攙扶下才得以躺倒在床上的。

他記得自己在陷入昏迷般的睡眠前的最后一個想法是：幸虧把從波維塔那里買來的意念端和暗網(wǎng)芯片、世界網(wǎng)芯片都分別藏在了家中暗處，要是被杰里看見，那可就有口難辯了。

瞳孔晶片不再帶來任何不適，混混沌沌地睡了一晚后，夏者甚至已經(jīng)忘記了它的存在。刷牙時，他想看看現(xiàn)在是幾點鐘——還未待他轉(zhuǎn)身去看意念端，突然，小小的時間標(biāo)記出現(xiàn)在了他的視野里，就在左上角，一枚精巧的綠色時鐘掛在那里。如果是藍色就好了——夏者才剛這么一想，時鐘便變成了藍色，右邊還閃著一個按鈕，上面寫著：“確定？”

確定。夏者用意念點擊按鈕，時鐘徹底變成了藍色。

之后的兩個小時里，夏者不停地在家中四處探索晶片的功能——他發(fā)現(xiàn)，有了晶片之后，他看不懂的那些夸利亞納公司過濾水包裝瓶上的西班牙語在他眼中已經(jīng)變成了日文，甚至可以選擇翻譯成中文。他通過晶片接入織女網(wǎng)地圖，發(fā)現(xiàn)自己在灰白色的線條世界里游走著，能接觸到現(xiàn)實世界中的所有事物，只不過它們都以數(shù)據(jù)、文字和流型線的形式存在著。他發(fā)現(xiàn)自己甚至能走到賽克塔拉新聞臺的攝錄室里，看見導(dǎo)演已經(jīng)在那里工作，導(dǎo)演還向他打了招呼，對他植入了晶片表示恭喜，并提醒他一會兒別忘了準時去上班。他還去人才交流司找了杰里，但她的名字并沒有出現(xiàn)在那里，應(yīng)該是還沒上班。他在人才交流司隨便走了走，發(fā)現(xiàn)有些房間上了鎖，是他進不去的，估計是沒有權(quán)限。

一切都讓他感到新奇。

夏者將整個家里的燈都關(guān)上，把遮光簾也拉緊，驚喜地發(fā)現(xiàn)他竟然可以開啟夜視功能，黑漆漆的空間中一切都是那么清晰自然，好似他本來就可以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看清楚食元公司意大利面袋子上的小字似的——夏者迫不及待地出了門，今天他要第一次獨自坐滑翔車去上班了。仰仗著新聞臺接送和喂食生活了好幾天，今天，他終于可以像賽克塔拉城的其他城民一樣，通過瞳孔晶片支付電子諾亞幣，實現(xiàn)各種購買，過上正常日子了。

夏者今天要出的外勤并不遠，就在政府區(qū)內(nèi)，是公安廳里警察署下轄的網(wǎng)安司。他不再需要背稿子，只要稍稍動動眼睛，講稿就在他的眼前鋪開。導(dǎo)演派克得知他的晶片一切正常后，十分開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你終于正式成為我們的一員了”，并在晶片上送了他一款趣金公司出品的叫做《豐腴夜店》的游戲，“以后你足不出戶就能享受到美人表演的大腿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