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他來陳家的路上,遇到了好幾個鄰里,他主動打招呼,換來的是眾人的躲避,還有壓低的竊竊私語,他們都在說,他臉上身上的紅痕是鬼魂草留下的痕跡,是他壞事做多遭了報應(yīng),甚至有人說,他私下里不知害了多少人的性命,可能以前不慎落水淹死的孩子都是被他推下去的。
那一刻,他忽然意識到,何謂人言可畏。
于是乎,他想要改變眾人對他的看法,想證明他臉上身上的字跡是人為的,是陳綿綿為了報復(fù)他做的。
他闖入陳家,拉扯著陳綿綿,恨不得將她扒干凈呈現(xiàn)在眾人面前,告訴所有人,他沒有錯,錯的是這個丑八怪,這個豬精。
而此刻,他只想狠狠扇自己兩個耳光。
“錢立成。”陳綿綿輕喚,目光中滿是擔(dān)憂:“你沒事吧?”
錢立成猛然抬頭,在對上那雙紅彤彤的充滿關(guān)切的眸子后愧疚感排山倒海涌來,幾乎壓得他喘不過氣。
“你”陳綿綿囁嚅著唇,輕聲道:“你臉色好難看,要不要請大夫來看看?”
“陳綿綿,對不起!”撂下這句話,錢立成逃也似離去,仿佛有妖魔鬼怪在身后追他。
見此情形,陳綿綿不無意外地挑挑眉,上前將院門關(guān)上,隨后回到桌前,端起碗筷慢條斯理地進(jìn)餐。
對不起?如果她沒把錢立成逼入絕境,能得到這句“對不起”嗎?
說到底,只有巴掌落在自己臉上,才知道“痛”這個字怎么寫。
隱蔽處,楚聿修將女子的神態(tài)變化盡數(shù)收入眼底,眸中是難掩的欣賞。
這個小丫頭,真不是一般的厲害。
“爺!”文竹摸索著胳膊,顫聲道:“這小丫頭也太能演了吧,我若不是親眼瞧見她與那假道士合謀,險些就相信她是無辜的了?!?/p>
“她本就是無辜的!”楚聿修用折扇敲了敲下屬的腦袋,沉聲道:“沒有鋒芒的善良不是善良,而是軟弱,陳綿綿所做一切,求的是自保,而不是害人。”
“可她”文竹漲紅了一張臉,表情活像剛吞了好幾只蒼蠅:“她的心思未免也太深沉了?!?/p>
被推下水后,第一時間潛水逃走,造成溺亡的假象,隨后入鎮(zhèn)中尋找?guī)褪?,布置好一切,等夜晚,將結(jié)仇之人打暈拖出,利用村中傳說將結(jié)仇者推入深淵,再將自己推向高處,瞬間調(diào)轉(zhuǎn)二人處境。
不但如此,她還以精湛演技讓結(jié)仇者對她感激涕零,化敵為友。
如此縝密的布局,豈是一個十三歲的小姑娘能想出來的,陳綿綿分明就是被邪物附體了。
“未經(jīng)其事,不議其行?!背残薜粤T,轉(zhuǎn)身離開。
“爺!”文竹快步跟上,表情像要哭了一般:“您也太護(hù)著那小丫頭了吧,您向來不管閑事的,可您昨日不僅幫她善后,今日還出手解了那男人的昏睡穴,幫著陳綿綿裝神弄鬼?!?/p>
“您確定,您沒被她迷惑了?”
“爺這叫拿錢辦事!”楚聿修用折扇敲了敲下屬揣銀子的衣袖,施展輕功消失在小小的村落中,不留一絲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