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很是寂靜,靜得只剩下呼呼風聲與遠處傳來的嬰孩啼哭聲。
“你為什么”董文奎的聲音突兀響起,帶著幾分迷惘:“那么信他”
“因為他能夠做到尊重百姓,把人命當成人命?!标惥d綿言罷,聲音輕了下來:“前日我們救下了一個落水的姑娘,他從水中浮出來的時候,臉是青白色的?!?/p>
“你知道人在窒息的時候,會本能地往上游,掙扎,可他違背了自己的本能,就為了一個不相干的女子?!?/p>
“這樣的事情,也許普通人也能做到,可他不僅僅只是一位王爺,他曾做過七年質子,那七年,他又見識了多少黑暗?”
“至少,我做不到他那般,在被拿去換取和平,被自己人非議后,尤抱有一腔熱忱?!?/p>
聲落,又是一片寂靜。
陳綿綿胸腔劇烈起伏著,少傾,她平復呼吸,以冷漠的語氣道:“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究竟有什么恩怨,但我不能接受董公子你無證據的非議,從今日起,歡歡不用你教了,貓我也帶走,咱兩的雇傭關系,就此結束。”
言罷,她大步朝男子的院子里跨去。
董文奎坐在輪椅上,靜靜地看著少女遠去的背影,沒有說話。
須臾,陳綿綿抱著三只貓行了出來,生疏客氣地點頭致意:“董公子,告辭!”
“陳綿綿!”董文奎調轉輪椅,眸光幽幽泛著寒氣。
陳綿綿停下腳步,無所畏懼地迎上他的目光。
“曾經,我如你一般動搖過,后來,我成了你看到的這副模樣?!倍目曇魳O輕,像是在訴說與自己毫無關系的故事:“我被人做套,背上了奸淫婦孺的罵名,在沒有審訊的情況下,叫班頭關入死刑犯的監(jiān)牢,慘遭毒打,而后更是被班頭在臉上烙下一個‘奸’字,伴隨我這一生?!?/p>
“這些年,我一直在找尋真相,可證據無一例外都指向楚聿修,他收攏人心不成,便要將我毀了?!?/p>
陳綿綿無語凝噎,不知當如何回答。
她想說睿王不會這么做,可她沒有證據,沒有證據,“不會”二字就顯得蒼白無力。
“陳綿綿,你為他說話,那誰為我說話?”董文奎握緊臂托,干瘦的手背上青筋條條綻開:“我這一生,都被毀了,只能套著別人的軀殼在牛王鎮(zhèn)茍延殘喘。”
“我為你說話,只要你愿意相信我!”陳綿綿按住男子的手,眸光很是認真。
“你?”董文奎挑眉,到嘴邊的譏嘲卻是怎么都說不出口。
他想說“就憑你”,想說“你一個小丫頭能翻出什么浪來”,可當對上那道炙熱的,充滿信任的目光,他便再也說不出話來。
她確實是信他的,從一開始,對他沒有絲毫了解的情況下,她便能對著他這張可怖的面孔露出笑容,喊他一聲“董大哥”。
他覺得她市儈,奸猾,聰慧剔透得讓人討厭,卻又無時不刻不為她的赤城所打動。
“就是我!”陳綿綿點頭,誠摯道:“也許您覺得我只是一個小姑娘,沒那個本事。是,我是個姑娘,進不得朝堂,可有錢能使鬼推磨,我可以同您保證,哪怕散盡家財,我也要幫您洗刷冤屈。”
聞言,董文奎心口一顫,有些慌亂地想要將手收回,卻被握得更緊。
陳綿綿緊緊捏著男人的手,不讓她退卻,笑嘻嘻道:“董大哥,我又不會吃人,你這么怕我做什么?”
這般言辭,一如二人初見。
董文奎嚅了嚅唇,緊繃的肩膀慢慢垮了下來:“值得嗎?”